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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看!这是伊莎多拉的裙子!”她喊道。

  他跳了起来,想抢回这件衣眼,于是一场稚气可掬的拔河赛开始了。最后,他松手了,伊莎多拉将衣服扔给艾尔玛。随即她以比叶赛宁更敏捷的动作奔向箱子,拿出了另一件。他们又孩子般地抢来抢去。他大喊大叫:

  “这是我的!这是给我妹妹的。在巴黎时你把它送给我了。这是我的!”

  伊莎多拉:“不对!不对!这是给艾尔玛的。我在巴黎时没有送过你,这件礼物是给她的。”

  叶赛宁松开了他抓住的衣服的一角,奔过去把箱子合上,以防伊莎多拉再拿去什么。随即,他像以往一样用纸将衬衣和盥洗用具裹成一个小包,准备离开房间。

  伊莎多拉站在他面前,以过去从未有过的严峻的目光注视着他,用结结巴巴的俄语说,如果他又对所去的地点、时间只字不提就离开,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她不愿再为他过另一个焦虑不安的三天。无论如何当晚她要离开莫斯科了。

  他带着怀疑的目光大笑着走了。当晚,当列车即将驶离卡赞斯基车站时,叶赛宁出现在月台上。这回他没有喝醉酒,满面笑容,尽管莫斯科火车站很多,他仍然巧妙地找到了妻子上车的车站,赶来与她道别。

  他的到来使伊莎多拉深受感动,劝他登车同去。

  但时赛宁没有被她说服。他答应过一段时间也要前去,可能是在克里米亚与她相聚。在最后一遍车铃响起前,他们温情脉脉地互相道别,仿佛这是他们第一次分手。伊莎多拉不停地挥动着围巾,直到叶赛宁的身影在她的视野中消失。

  伊莎多拉启程前往高加索的基斯洛沃茨克。这是俄国的疗养胜地,那里有闪闪耀眼的纳赞泉,含矿物质的泉水装瓶运出,行销全苏各地。

  伊莎多拉和艾尔玛经过两天半的奔波,于8月的一个清晨6点钟到达这个小镇。

  伊莎多拉轻而易举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早晨,她用令人精神焕发的矿泉水洗浴,中午在库尔豪斯进餐,随后在附近风光旖旎的乡间乘车兜风,傍晚又回到库尔豪斯用餐,饭后去剧院看戏或听交响乐队演出的音乐会。

  这样生活了一周左右。她感到有些厌烦了,决心振奋起来做些事情。

  于是,她决定在高加索巡回演出,首场演出在基斯洛沃茨克举行。为此她给在莫斯科的秘书打了一个电报,要他与别人同来安排演出。

  他们赶来后,伊莎多拉制订出了演出计划。她在基斯洛沃茨克的首场演出是柴可夫斯基的带有交响乐伴奏的乐曲。这个交响乐队的成员大部分来自列宁格勒交响乐团,他们熟记《悲怆交响曲》。但他们告诉伊莎多拉,他们已多年没有演出过《斯拉夫进行曲》,需要排练才能登台。

  在首场演出的当日清晨,设于库尔扎尔广场的半圆形音乐台上,大幕紧闭,遮住了正在紧张排练《斯拉夫进行曲》的乐手们的身影。

  小号吹出的刺耳的歌颂沙皇的音符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几位还没有洗澡便早早出来散步的游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面面相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于是,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遮住了乐队的帷幕前。

  乐队指挥对此一无所知,当他正要指挥乐师们第三次重复这支进行曲时,一位怒气冲冲的契卡官员出现在他的面前,查问他们反复演奏这支刺耳的沙皇赞歌是什么意思。

  乐队指挥刚才还在一味欣赏这支由喇叭吹出的充分体现了柴可夫斯基的创作风格和斯拉夫特色的赞歌,现在却浑身上下颤抖着,向那位可畏的官员解释说这场虚构的反革命示威没有任何含义。他是奉著名舞蹈家伊莎多拉·邓肯女士之命来排练这支乐曲的,当晚她将要在剧院中用舞蹈来表演这支出自俄国享有盛誉的作曲家之手的曲子。

  他给半信半疑的官员出示了节目单和柴可夫斯基的乐谱。这位契卡官员命令指挥不论早晨还是其他时间都不准再为好奇的围观者演奏富于煽动性的曲子。

  当晚,剧场座无虚席,气氛十分紧张,因为邓肯即将演出“上帝保佑沙皇”这一节目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城。

  然而,当邓肯一登上舞台,两个全副武装的契卡官员就通知她如若不取消《斯拉夫进行曲》,演出就不能进行。

  伊莎多拉用结结巴巴的俄语竭力解释说,她在十月革命四周年的纪念会上,曾在所有的共产主义领袖们面前用舞蹈表演过这支乐曲,卢纳察尔斯基同志曾为此写了热情洋溢的赞誉文章。她已在世界各地富于革命色彩地表演过这个节目,现在不准备在一个俄国小镇放弃这一节目。

  然而,这两位漠不经心、疑惑不解的契卡官员冷冷地答道:伊莎多拉必须保证不再跳沙皇赞美歌的曲调,否则他们将寸步不让。

  伊莎多拉不屑继续与他们交涉,径直绕过帷幕走到台前,面对着急切等待着的观众。第一阵热烈的掌声平息后,伊莎多拉问剧场里是否有人能将她的话译成俄语。坐的第一排的一位男士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愿意提供帮助。

  伊莎多拉说道:“后台有几位警察局的官员。他们来逮捕我!如果我今晚为你们表演柴可夫斯基的作品,他们就要逮捕我。但是即使他们事后拘捕我,我也要跳这支乐曲。无论如何,监狱也不会与大旅馆的客房相距太远吧。”

  此时,那位一直缄默不语的主动担任翻译的人大声说:

  “您不必担心,邓肯同志。您可以开始演出了。我以伊斯普尔科姆苏维埃主席的身分准许您表演柴可夫斯基的进行曲。”

  观众们激动万分,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和掌声。伊莎多拉嫣然一笑,向主席致谢后退回了后台。

  两位契卡官员不再罗嗦就离开了舞台,伊莎多拉再次出场。她对柴可夫斯基的两部作品以及《国际歌》的戏剧性处理掀起了观众们感情上的波澜,如潮的喝彩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

  然而,契卡对插手这起事件的人甚为不满。

  转天傍晚,当伊莎多拉和艾尔玛进餐时,有人惊恐万状地跑来送信说,警察已在秘书的房间里。

  两个女子匆匆赶回旅馆,跑到屋里,发现那两个在演出那天晚上打过交道的官员正与一位地位更高的人物交谈着。他们身着清一色的警服,腰带上别着手枪,房间的前后门均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着。

  秘书面色苍白,全身战栗地躺在床上。他十分清楚,自己一旦离开此屋,也许就永远不能回来或回到人世间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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