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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节目的第一部分是在此种场合例行的政治讲话。当然,在这方面,俄国与其他国家庆祝政治独立日时的情形完全一样。但是,尽管俄国观众喜欢精采的讲话——越长越好——这次节日庆祝活动的观众却没有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卢纳察尔斯基的讲话上。他们尽量耐心地等待着邓肯在《斯拉夫进行曲》中出场。当卢纳察尔斯基以热情洋溢的结束语结束了他的讲话、管弦乐队奏起了《国际歌》时,观众们全体起立,精神抖擞地唱起《国际歌》来。

  关于伊莎多拉在庆祝节目中的演出,莫斯科《消息报》是这样评论的:

  大剧院很久没有上演这样的节日的艺术表演了。这是一次解放了的人们的和谐的庆曲。伊莎多拉·邓肯是一位舞蹈家。但是,这不是在一般技巧意义上的舞蹈。这是动作和摹拟音乐杰作的最优美的表演;而且也是一次对革命的表演。

  管弦乐队没有一刻按照艺术家的节拍演奏;没有盲从的伴奏。相反,管弦乐队自由地演奏;而邓肯以富于艺术表现力的动作完成、解释和形象地说明了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的悲剧性节奏。人们可能会对某些部分的表现手法有不同的意见,但即使如此,用舞蹈表现《悲怆交响曲》这部巨作,这部交织着欢乐与悲伤、生与死、热情与新生的交响曲,这部时而堕入感情的深谷,时而登上胜利高峰的交响曲,使剧场自始至终处于热烈的气氛中,是个巨大的成功。

  我们必须着重提一下柴可夫斯基的《斯拉夫进行曲》。这不仅仅是一部斯拉夫风格的进行曲,也不仅仅是一部极端爱国主义的进行曲。它是一部泛斯拉夫主义的帝国主义进行曲。由于这部进行曲中反复出现沙皇赞歌的旋律,它的基调是反革命的,但伊莎多拉对这一乐曲的表演维妙维肖,极富艺术表现力。她那无与伦比的表演使人再一次看到,一个富有灵感的艺术家对这样一部风格陈旧的作品所能够给予的理解和表现。在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的衬托下,邓肯刻画了一个拖着脚镣的奴隶。他佝偻着身躯,忍受着压迫,身负重荷,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首被诅咒的沙皇赞歌的头几节的旋律中这个奴隶的表演。他抬起重重垂下的头,他的脸因仇恨而可怕地扭曲。他用尽全力挺直身躯,掐断镣铐,然后从背后抽回扭曲而僵硬的手臂,伸向欢乐的新生活。所有的人都理解了这段表演的寓意。舞台上的奴隶行列是打碎枷锁的被压迫的俄国人民的悲惨道路。说来很反常,在邓肯的表演中,沙皇的赞歌使人觉得是具有革命性的。在这一赞歌的背景烘托之下,革命取得了胜利。

  《斯拉夫进行曲》激起的情感平息后,管弦乐队奏起《国际歌》。

  伊莎多拉款步走到舞台中心。此时,最激动的时刻到了,观众们在整个晚上都对伊莎多拉的舞蹈入了迷。伊莎多拉身披红色的衣裳,脚跟坚定地挺立在那里,宛若一尊庄严而优美的雕像。接着她开始形象生动地表演旧制度被推翻,新制度开始了,人类充满了兄弟般的情谊。

  人们全体起立,热情地唱起了他们的颂歌的歌词。此时此刻,他们看起来像是这首古老合唱的再现,为舞台上中心形象的英雄姿态唱着赞歌。

  伊莎多拉形象地表演完第一段乐曲后,唱着歌的观众们看到艾尔玛从舞台一角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后面跟着一个又一个——100个穿红色束腰上衣的小孩子。每个人都把右手高高举起,亲密地紧握住前一个孩子的左手。他们在蓝色帷幕的衬托下慢慢移动,组成一条艳丽的活动饰带。随后,他们在宽阔的舞台上围成一个圆圈,稚嫩的手臂伸向灯光,伸向他们环绕着的崇高、勇敢和光彩照人的伟大的教师的形象。

  在莫斯科大剧院成功地登台露面之后,伊莎多拉开始与她的新学生一起工作了。然而,工作室中极冷,所以孩子们的课程只好停下来。孩子们被告知,要等到能弄到充足的燃料来给那个大房间正常和连续不断地供暖时,他们才能回到学校上课。

  由于这个学校是一所公立学校,而且是新成立的,所以,申请木柴的报告从一个机关转到另一个机关,直到最后取得实质性的结果,要耽搁许多天。要是学校的钱柜里有钱,他们就可以出去买足够的木柴来度过这些难关了。然而,就是那样的解决办法,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实现。因为,那个时候是不允许私人贸易的。列宁的新经济政策还没有颁布。

  然而,不久以后,这个新政策实施了。它从大体上改变了俄国的局面,特别是改变了这个学校的面貌。伊莎多拉那个建立一所杰出的免费学校的宏伟梦想,尽管有一个明智而仁慈的政府的支持,却逐渐破灭了。因为,虽然位于芭拉乔娃私邸的这所学校于1921年12月3日在名义上正式开学了,并挂上了“伊莎多拉·邓肯公立学校”这个光荣的名称。然而,那个名称和那所房子虽然宽大,却没有火炉取暖的房间,这大概是政府为帮助伊莎多拉实现俄国之行的计划所真正免费慷慨提供的仅有之物了。

  是富于同情心的卢纳察尔斯基,亲自来告诉满脑子只是理想的伊莎多拉,政府已改变了主意,他们不能再继续支持这所学校。他们正在经历一次严重的经济危机。但是,由于目前允许商店开门营业,而且将要准许剧院在上演节目时收费,因此,大概也会许可邓肯为花钱买票的观众演出。如果那样的话,邓肯应当能够在目前把学校办下去。也许过一段时间,在较为安定时候,政府会尽可能地在各方面帮助这所学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卢纳察尔斯基将会以亲切友好的关注来照顾这所学校的。

  于是,伊莎多拉在苏维埃俄国住了六个月之后,面临着下面的两种抉择:她可以告诉有关当局,他们不惜牺牲她在西方世界的声誉,邀请她来开办他们明知不可能或不愿支持的学校,是有意愚弄她,因此她只好回到英国、法国和美国,继续她的营业性演出生涯。要么,她仍然留在莫斯科,为使这个刚刚成立的学校继续生存下去而奋斗,因为学校中的40个聪明伶俐、惹人喜爱的孩子,逐渐开始喜欢他们的课程了。

  伊莎多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一条道路。

  为了使这所学校能够生存下去,她将到俄国各地,甚至西伯利亚的荒原去演出。因为这是她在这个寒冷、饥饿和成长中的新国家中,怀着坚定的信念所创办的学校。

  于是,在1921年底前,伊莎多拉·邓肯开始举行营业性演出。这些演出是在济明剧院举行的。尽管这个剧院比莫斯科大剧院大得多,三个晚上的每一场演出,全都被真正喜爱舞蹈艺术的热情观众挤得水泄不通。

  舞蹈演出的头一场,邓肯重复了11月7日节日庆祝时演出的柴可夫斯基的曲目。

  她的第二天演出,跳的是瓦格纳和勃拉姆斯的乐曲。

  勃拉姆斯的《华尔兹组曲》引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使邓肯不得不重演了一次。

  第三天晚上,她又一次表演了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并像往常一样,以《国际歌》做为压场节目。这时她表演的《国际歌》是独舞,舞中表现出更深沉的力量。

  邓肯用这些演出赚到的钱,为她的小学员们买了木柴和食物。她还为圣诞节买了一株冷杉树摆在大厅里。

  她没有钱去买通常的礼物,去买闪闪发光的装饰丝带或五彩缤纷的明亮易碎的灯泡之类的装饰品,但是,兴高采烈的孩子们,用灵巧的手指,把彩纸剪开、折叠和盘绕起来,做成各种各样精巧别致的形状,然后用这些折纸把深绿色的树枝打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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