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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我本该明白不能这样回答。在最后一天的最后一次考试中,利文沃思雄心勃勃的教师们显然想让你进攻!进攻!再进攻!我得了我惟一的一个2分,当然这仍不失为不错的分数。毕业时,我在我们班的步兵学员中位居第一,但排在一名炮兵学员,即才华出众的少校D·惠伦之后。惠伦后来官升至准将。

  要是当上第一名当然会让人高兴,可是我仍然认为,我的回答并不比教官想要的回答差。这揭示了我在未掌握足够的情报之前谨慎从事的天性。一旦掌握情况,我会大胆地甚至是凭直觉就采取行动。那天在利文沃思,我只是个学员,回答的是假想的问题,即便有伤亡也是在纸上。我的建议和决心会真正造成伤亡的时刻总会到来的。就算到了那天,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处理方式。依我看,这种处理方式可简单地归纳为:一停,二看,三听,尔后再用所需的全部兵力快速而猛烈地实施打击。

  利文沃思实际上将我带进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其它国家也将军官队伍中的佼佼者送到美国陆军指挥与参谋学院来学习。我们与他们同学习、同吃饭、同娱乐。这是我们第一次有机会认识将来可能(后来确曾如此)与之共同策划联合军事行动的人。我在利文沃思的好朋友之一是比利时的陆军少校约瑟夫·沙利耶。我第二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成了比利时武装部队的参谋长。我们在北约组织内还一起共过事。老同学关系网就这样诞生了。

  市民们纷纷接纳了这些外国军官,他们远离家乡,有些还离开妻小。身份地位各不相同的堪萨斯人邀请他们去野餐、参加感恩节和圣诞节晚宴、生日纪念及洗礼仪式。多年以后,正值我担任里根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时,我们在巴基斯坦总统穆罕默德·齐亚·哈克访问期间遇到过一次小小的危机。当问及他想邀请哪些客人到白宫参加为他举行的国宴时,齐亚说他想让埃德和多丽也参加。埃德和多丽是谁?原来齐亚当年还是个少校时,曾在利文沃思上过学。邮递员埃德和他的妻子多丽几乎把他当做自家人。齐亚心中对他的朋友仍充满着温暖的记忆。”因此,不免有些吃惊的埃德和多丽就这样被飞机送到华盛顿出席了宴会。

  阿尔玛是作为公理派教友接受的洗礼,我们住在利文沃思期间,她成了新教圣公会教徒。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在精神上也想作为一个家庭一起成长。阿尔玛的坚信礼和利文沃思的所有其它事情一样,举行时也有历史作背景衬托。小纪念堂是纪念1876年6月25日在小盘羊阵亡的第七骑兵连的士兵的。在阿尔玛施坚信礼过程中,我仔细观赏了纪念堂墙上的饰板。紧靠前门旁边的石板上刻有G·A·卡斯特中校,他弟弟T·W·卡斯特上尉及其他在那灾难性的一天里遇难军官的名字。其它饰板的历史意义虽没那么大,但也相当感人:“第六骑兵团……少尉J·A·鲁克……奋力抢救另一名军官的生命……溺水身亡。”在利文沃思流传着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小男孩和他的母亲在纪念堂的事。小孩问妈妈,饰板上为什么刻着那么多的人名字。他母亲解释说:“他们在服兵役时牺牲了,”小孩接着问道:“是8点半做礼拜时死的还是11点做礼拜时死的?①”

  ①英文SERVECE一词,既有服兵役,也有做礼拜的意思,小孩把他母亲讲的服兵役理解为做礼拜了,故这样提问。——译者注

  我们过的舒适生活即将结束。我去越南的命令已到。那天我下课后回家时,看到当时已5岁的迈克骑着三轮脚踏车用两个轮歪着车身在做转弯动作。琳达在跟好朋友卡特的一对双胞胎玩。我喊叫着孩子们,飞快地把他们抱起来。这次分别将会比上次难得多。另外,战争已不再是我1962年渴望去经历的那种冒险了。如今我既是丈夫,又做了父亲。

  我把这种念头撇开。托尼说得对。我们是职业军人,而越南正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我开车把家属从利文沃思送往伯明翰。我不在家这段时间,阿尔玛和孩子们将住在那里。阿尔玛的姐姐芭芭拉离婚了。她们两姐妹及孩子们,共4个表兄妹,将一起租住在一所房里,离阿尔玛双亲居住的塔伦特镇约一英里半。我喜欢这个地方,它似乎让人放心。我也喜欢姐妹俩合付房租这一点,这样比较节省些。

  我出发前几天,阿尔玛有个想法。我们当时住在新南方。过去4年来,公共膳宿设施一直是对所有人都开放的。伯明翰最雅致的饭店“议会大厦”以其出色的餐厅引以为自豪。阿尔玛说:“咱俩去那里吃顿饭,我为你饯行。”那天晚上,我穿上第一次赴越南时买回来的最考究的香港西装。阿尔玛像往日一样时髦漂亮。我们进入餐厅时,看不到有别的黑人主顾。进入昔日的禁区,我们不是没有一丝胆怯的。但是,如果不去享受我们久已被剥夺的日常生活甘果,那些静坐、进军、法庭和议会斗争、殉难、消除种族隔离等等,所有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在餐厅领班的引导下来到一张餐桌,受到殷勤的服务。

  快吃完饭时,我递给阿尔玛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她问道。

  “把它放好,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

  “万一发生什么事。”

  信封里装的是万一我从越南回不来时该做的事。阿尔玛不是那种逃避现实的人。我有不少朋友——“潘兴步枪会”的伙伴、在盖尔恩豪森和德文斯堡时的好友、步兵高级训练班时的同学——都已经死于越南战争。我们在本宁堡认识许多陆军军人遗属。我们简单谈了我的愿望,例如,我想葬在阿灵顿国家公墓。然后我们又回到比较愉快的话题上来。

  重返越南战场令我难以接受的部分原因是当时美国国内的情绪。人们认为战争造成的损失似乎只是军人及其家庭的事,只是那些不幸卷入这场混乱战争的人的事。人们不像在其它战争中那样,把牺牲看作是为了共同目标全国应分担的事。作为职业军官,我愿履行自己的职责。可对于国内其他人来说,我们是在孤军奋战。在这场战争中,我们的敌人坚信自己的事业,不管代价有多高都愿意付出,而我们国家却不是这样。后来,我们的政府又花了5年时间才把我们撤出来。

  为了赶上午8时30分从伯明翰起飞的航班,我们不得不在天明前趁孩子们还熟睡时就起床。这次,我让阿尔玛开车送我到机场,但我只想让她把我送到停车场为止。我们在车里道了别。1968年7月21日,我又踏上了去越南的征途。

  ◎第六章 重赴越南

  1962年所见过的西贡如今像是被巨人践踏过一般。过去满是人力三轮车的街道,而今挤满了吉普车、指挥车和军用卡车。以前美国存在不事声张的地方,而今到处都是美国兵。安静的夜总会已代之于嘈杂的酒吧,里面云集着以美军士兵为服务对象的酒吧女郎。这个迷人的,具有殖民地特点的首都四周环绕着美军兵营、指挥所、仓库、机场、医院,甚至还有军事监狱。如今的西贡已不再是东方的巴黎,倒更像一座美国大兵营。我迫不及待地想到内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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