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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拿破仑战争接近尾声时,法国俘虏在保证不再参加军事行动后,被安顿在阿博茨福德附近。司各特和夏洛特竭尽所能来减轻他们的困难处境,这表现了司各特难能可贵的性格。而他罕见的善良鲜明地表现在1814年的一次航行中。当时拿破仑在蹂躏了整个欧洲之后,得到了一份宽厚的年金和厄尔巴岛上面向地中海的一处漂亮寓所。波拿巴下台不久,司各特接受了灯塔管理委员会委员们的邀请,同他们一道做一次沿着苏格兰海岸的航行。参加这次航行的还有司各特的友人威廉·厄斯金,领导这次航行的是著名的建筑师罗伯特·史蒂文森,也就是《宝贵》未来作者的祖父。

  1814年7月29日,他们从利斯启航,立即就遇上了风暴。司各特第二天写道:“大家都很难受,连史蒂文森先生也不例外。”他的同伴们在航行过程中常常卧床不起,而司各特只躺倒过一次。他给夏洛特的信里说:“我携带的物品中最有用的是一把雨伞,而最无用的就是倒楣鬼约翰了。同他在一起毫无乐趣,昨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所以我今天清早告诉他说:“我要在马丁麦斯另寻一个仆人。他很伤心,不过愚蠢再加上酗酒,这真是走到哪儿也不会有人要的。凭良心说,他从开船以来就没有清醒过一天,我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斥责他了……可是我怎样安置这个可怜的人呢?”一个仆人,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成天醉醺醺地,什么也不能做,为这样的仆人的前途担心的人为数不会很多。

  他们访问了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靠腌肉和干饼为生,有整整六个星期陶醉在毫无斧凿痕迹的大自然之中。司各特这时酝酿了长诗《岛屿的领主》,记下了后来在长篇小说《海盗》中出现的那些景色。他们的小船有两次几乎被美国的巡航舰所俘获,他们甚至清理了甲板,准备迎战。可是,虽然司各特的著作占领了美国,他本人却无缘到大洋彼岸小憩。他们也在赫布里底群岛稍作停留,在斯凯岛上的丹维冈城堡过夜。

  司各特请求给他找一间有鬼的房间。“我只觉得忙忙碌碌过了一天,饱餐了一顿,喝干了一瓶红葡萄酒,所以很想睡觉。”他一夜酣睡,并没有见到鬼魂。

  在他乘灯塔管理委员会的小船出海航行前三个星期,出版了匿名作者的长篇小说《威弗利》。当司各特航海归来,回到爱丁堡时,康斯特布尔告诉他,这部小说两版共计3000册已经销售一空,需要加印第三版。

  第十一章 像拜伦那样完美的人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阿博茨福德的主人,他正打算把获得交口称赞的诗人的荣誉换成举世闻名的小说家的声望。他身高六英尺,体格魁梧,但不臃肿,他的胸膛、双手和两肩令人想起赫刺克勒斯。若不是一条腿稍短一些,他的体型、双头肌和姿态本会给人一种健美有力的印象。他的右腿只能用趾尖勉强够到地面,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每次迈出右脚时,都要依靠一根结实的手杖。他长着一副长脸,而且脸的下部

  ——从眼睛到下颌——比上部足足要短一英寸半。敏锐而细小的浅灰色眼睛四周布满了奇怪的皱纹。他笑的时候,上下眼睑就像鸟的眼睛那样闭合起来。浓密的眉毛向前突起,在他读书或是写字时,完全挡住了他的眼睛。年轻时他蓬松竖起的头发是浅棕色的,不过到50岁时已经稀疏了,而且变成了灰白色。他的鼻子和下颌并无特色,薄薄的双唇闭合成一条直线。从上唇到鼻子之间是一条深沟。双颊结实而丰满,稍有一点下坠。

  在他独自散步或是在法庭议事时,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心不在焉、迟钝、甚至是厌恶的神色。可是他一旦谈得兴起,就会判若两人:双眼炯炯发光,嘴唇笑得不停地抖动,面色也变得和蔼而慈祥。在大庭广众之中,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透出温厚的善意,然而人们有时也会觉察到他狡黠而尖刻的目光,仿佛他起了某种恶作剧的念头,只是暂时秘而不宣。

  不过,这种目光一转眼就变成一个动人的微笑,于是司各特又变得那么真挚而友好。

  所有熟悉他的人都一致认为,他最突出的品质是待人厚道。几乎所有向他求助的人都能如愿以偿。只消举出一件事就够了。剑桥三一学院有一个青年人打算研究一种冷门学科,他给这个青年寄去20英镑,而且请他不必归还,“直到命运之神使您在自身不受影响的情况下能用这样的办法去关照另一个不走运的青年。”人们不仅求他资助,也常常请他给予忠告,他总是有求必应。一个诗人的作品遭到报刊激烈抨击,司各特给他写信说:“不瞒您说,我很难过,因为您过于计较这些事情了。

  等您了解了文学名气的真实价值以后,您一定不愿意这样起劲地渴望成名。您痛心之余,决定出家修道,我觉得这要算是一种罕见的事例,因为对世俗美女的眷恋曾使许多男子看破红尘,而您无疑是由于眷恋诗神而牺牲的第一个人。我想,您不会计较我说的这句笑话。可是如果您被人评论过500次,在漫长的15年中时而被捧到天上,时而被贬得一钱不值,时而受到赞扬,时而遭到讽刺,当面奉承,背后挖苦,那您一定会同我一样,觉得您的决定是荒唐可笑的。”

  除厚道之外,司各特的第二个优良品质是可能由厚道而产生的谦虚。他是很伟大的,谦逊并非出自虚情假意,但是他真心实意地认为肯普贝尔、骚塞和乔安娜·贝莉的诗才远远超过自己,其诚挚简直令人吃惊。他有一次对骚塞说:“感谢上帝,我从来不知道对伟大天才的妒忌为何物。”但更令人钦佩的是他对一些才智并不出众的人的成就也毫无妒意,他几乎对所有的文学作品都评价很高,只是他自己的作品除外。

  当拜伦在读者的心目中占据了他的地位时,他坦然地加入了对这位后起之秀的颂扬,自己却转而写起小说来。如果有人能把他从这种体裁上也排挤出去,他也会同样真挚地表示自己的赞赏,同样轻而易举地为自己找到另一种新的文学形式。他不赞成作家的名利之心:“我认为,许多初出茅庐的作家有意放纵自己的嫉妒心,他们自以为有了某种声望,而嫉妒所有胜过他们声望的东西;然而在我看来,烂掉指头也比怀有这种思想要好一些。”他对同时代人的评论并不介意,他公正地认为,人们吹捧别人,大都是指望别人会同样报答他们。他说:“在哪怕是只提笔写作过一次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深恶痛绝不费吹灰之力而得到的赞誉。”他还说:“我不喜欢人家把我的嘴里塞满冰糖,出于礼貌;我不便把这些冰糖吐掉,而我的胃又确实承受不了。”司各特绝不相信他这个作家有什么超群出众之处。他不妄自尊大,加以没有虚荣心,因此对同时代的人并无羡慕、敌视、嫉妒或者愤恨之情,却有热忱、赞赏、亲近和宽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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