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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但是,传给昔日叛乱者的,除了指挥权以外,还有麦哲伦钢铁般的意志。同是这个德尔·卡诺,从前当下级时,曾想迫使海军上将后退,现在作为长官,却要求大家作出最后、最大的努力。他成功地让他们服从自己的意志。“我们决定宁可死,也不把自己出卖给葡萄牙人。”这是他后来骄傲地向皇上报告时说的一句话。

  在非洲东海岸登陆的尝试没有成功:在这个荒凉的不毛之地,他们既找不到水,更找不到水果。他们丝毫没有减轻自己的苦难,只好继续可怕的航行。船到好望角——他们不由用旧名“风暴之角”来称呼它——附近,猛烈的飓风向他们袭来,前桅杆刮断了,中桅杆也出现了裂痕。备受折磨、连站都站不稳的海员们使出了最后力气,才勉强把损坏了的部分修好。大船吱吱轧轧地、吃力而缓慢地沿着非洲海岸往北驶去。然而,那凶残的折磨,却不管狂风暴雨还是风平浪静,也不分白天和黑夜,时刻不让他们得到安宁。饥饿——这个灰色的怪影,一直龇牙咧嘴,嘲讽地盯着他们。之所以说是“嘲讽地”,那是因为这一次它想出了一种新的恶毒的折磨他们的办法。

  以前在太平洋上航行时,船舱里空空的没有东西,这一次正相反,船肚子里塞得满满的。“维多利亚号”装载的各种香料有700公担。这个数量足够几十万、几百万人作丰盛饭菜调味使用,饥饿不堪的船员本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难道能用干燥的嘴唇去咀嚼一粒粒胡椒,难道能用做香料的豆蔻种衣或肉桂来代替面包吗?如果说,在一望无际的海水中死于饥渴是天大的讽刺,那末“维多利亚号”上的人,身处一堆堆调料之中,而死于饥饿,就是最可怕的折磨了。每天都有憔悴的尸体被扔出船外。经过五个月不停顿的航行,这艘疲惫的大船终于在7月9日靠近佛得角群岛,这时船上的47名西班牙人当中只剩下31人,19名岛上居民只有三人还活着。

  佛得角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圣地亚哥也是葡萄牙的港湾。在这里停泊,实际上如同在对手和敌人面前束手就擒,等于在离目的地只有两步远的地方投降。然而,食品最多只够吃两三天,饥饿不容他们有选择的余地,必须壮起胆子,去大胆行骗。德尔·卡诺决心作一次大胆的尝试——蒙骗葡萄牙人,不让他们看出与之打交道的是什么人。在派出几名水手上岸购买食品之前,他要他们郑重起誓,绝不向葡萄牙人透露他们是麦哲伦船队幸存的最后一小批人,绝不透露他们已完成了环球航行。水手们只准说,他们的船是被暴风从美洲,即是说从西班牙统治区域内吹过来的。幸运的是,被刮断的桅杆,以及船只破损的惨状,竟使谎话变得像真话一样。葡萄牙人没有进行特别盘问,也没有派官员登船检查,出自海员之间特有的感情,十分亲切地接待了舢板。

  他们立刻给西班牙人送来淡水和食物;舢板来回走了两三趟,每一次都装满了粮食。巧计好像就要完全成功了;休息,而最主要的是,久已不见的食物(面包和肉)使海员们重又精神起来,储备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到塞维利亚了。德尔·卡诺只需再派舢板走最后一次——运一些大米和水果,就可以出发,走向胜利了!走向胜利!但奇怪的是,这一次舢板没有回来。德尔·卡诺一下就猜到出事了。水手中定有人在岸上说走了嘴,要不就是想用一两把调料换取大家久已没喝过的白酒,而葡萄牙人根据这些蛛丝马迹猜出了这是自己的死敌麦哲伦的船。德尔·卡诺已经发现,岸上已在准备前来扣留“维多利亚号”了。只有不顾一切才能脱离虎口。只好丢下在岸上的那几个人了!万不能在离开目的地两步远的地方被扣!必须勇敢地去完成历史上最重要的航行!尽管“维多利亚号”上总共剩下18个人(要把一艘破船开往西班牙,这点人实在太少了)德尔·卡诺还是匆忙下令起锚扬帆。这是逃跑,但这是为了奔向伟大的、决定性的胜利所作的逃跑。

  无论在佛得角呆的时间多么短暂和危险,善良的毕加费塔还是在最后一分钟里感受到了一个奇迹,而他正是为了这样的奇迹才出海远航的。他在佛得角第一次观察到了一种其新奇和意义在以后的整个世纪里一直激动并吸引着人们注意的现象。

  上岸采购食品的海员们带回来了使他们大吃一惊的消息:在陆地上今天明明是星期四,而在船上人们却要他们相信是星期三。

  毕加费塔十分惊奇,因为在将近三年的旅行里,他每天都记笔记。他一无省略地逐日写道: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直到一个星期结束,年年如此,莫非他漏掉了一天?

  他去问每天同样都写航海日志的舵手阿尔沃。结果怎样?根据阿尔沃的记录,也是星期三。一直向西航行的海员们,不知怎地竟把日历里的一天弄丢了。因此毕加费塔关于这个奇怪现象的叙述,引起了所有受过教育的人的惊讶。无论是希腊哲人,还是托勒密和亚里士多德,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奥秘。如今多亏麦哲伦的推动才被发现:纪元前400年赫拉克利特①提出的假设,已被准确的观察所肯定;地球在太空中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围绕着自己的轴等速旋转,而随着它往西航行的人就会在无限的时间之流中多获得涓滴一点,如今这一看法被证实了。

  ①赫拉克利特,古希腊哲学家。

  这一重新被认识的真理(世界各地的时间和钟点不是一样的)使16世纪的人文主义者几乎像相对论使我们的同时代人一样激动。彼得·安吉耶尔斯基立刻要一位“哲人”向他解释这种令人惊奇的现象,然后向皇上和教皇作了报告。就这样,正是毕加费塔,这位荣获罗德骑士团勋章的谦逊骑士,与其他只把一堆堆香料带回祖国的人不同,他在长期航行之后带回来的,是世界上最最宝贵的东西——新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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