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13)

一三

　　马克·吐温被抬回兰顿家里，他装作有医生检查不出的某些伤痛，在莉薇家里多住了三天，受到她满怀同情的护理。

　　但马克·吐温有自己的策略和执着的诚心，根据笃信宗教的兰顿家的特点，他要求莉薇帮助他改正自己性格上的缺点，而这一点是不能拒绝的。他和莉薇的恋歌就靠这样的方式继续下来了。

　　对于他和莉薇的感情，他曾对她的父母做过这样的表述：

　　我的那些朋友在过去的岁月里对我的了解确实是很不够的，现在对我更是一无所知。比如说，他们从前知道我是个爱说粗话的人；知道我有好吃喝玩乐的毛病，喜欢在社交场合饮酒；还知道我不信宗教——总而言之，他们认为我是个“放荡的”青年人，不过毕竟还从来没有照陈旧的说法，认为我是个可耻的角色。可是现在我却根本不说粗话了，无论在什么场合，任何酒类我连尝都不尝，我是循规蹈矩的，照公认的说法，我的行为是无可指责的，还有最后一条，我敢自信算得上一个基督教徒了……

　　我并不是为了兰顿小姐的财富而想和她结婚的，她对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对我说来，兰顿先生尽可以取消她的继承权，只给她1块钱——再减一半也行。

　　说句家常话，我自从13岁以来，就一直划着自己的独木舟闯世界了，绝对没有依靠任何人的鼓励和帮助，我也完全有能力可以划着它完成未来的航程，而且还可以带上一个乘客哩。我只要凭着我的健康和力量，还有上帝赋予的豪情壮志，就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使我们享受舒适的生活；照纯粹世俗的观点说来，我们俩所最关心的也就只是如此而已。据我想，我们俩都不会为了追求财富而受精神上的折磨。

　　为了博得莉薇父母的欢心，争取他们早日同意这门亲事，他开始改掉嚼烟叶的习惯。而且抽烟的数量也明显地减少，他的戒烟行动甚至出现在他的情书中。

　　我把这支雪茄烟一直留到睡觉的时候，才尽情享受一番。但是，想抽烟的欲望一天到晚都折磨着我，于是在一个星期之内，我就熬不住了，终于到处寻找我一向抽的再大一些的雪茄——特大号的。这种特制的烟越做越大了。在一个月之内，我的雪茄烟竟至大得惊人，简直可以当拐杖用了。这时候我就觉得一天只抽一支烟的限制似乎并不能使我真正得到戒烟的好处，因此我就干脆毁了自己的誓言，又恢复了自由了。

　　与戒烟相同的是读《圣经》，他还开始按时在夜里读《圣经》，并一直读到入睡为止，因为马克·吐温所要娶的姑娘来自一个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家庭。莉薇的父亲是个对女儿监护极严的人，她的母亲也写信给马克·吐温提供的18个他相识的妇女，征询她们对这件事的意见。

　　在莉薇的父母从各方面调查赛姆过去的生活情况时，不觉有两个月悄悄地过去了。杰维斯·兰顿收到了所有的提供证明的回信时，他就派人把马克·吐温找来了。他高声朗读那些表示反对意见的不吉利的信件。有两个古怪的牧师说他们相信马克·吐温会因酗酒而丧生的。

　　“这是些什么人呢？你难道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吗？”

　　“显然是没有。”

　　房间里笼罩着极为沉寂的气氛。过了好一阵，这两个人谁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杰维斯·兰顿因为那些人对马克·吐温太不了解，说了他许多坏话，心里很难受，便坦率地望着他，一面把那些诅咒的信件推开，一面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自己做主，决定和你交个朋友。你把这姑娘娶去吧。我经他们更了解你。”

　　兰顿先生是聪明的，一个人能把不说自己好话的人作为自己生活中最为重要事件的证人，他的心胸必定是宽厚如江河，他的坦诚必定是平展如蓝天的，这样的人是值得信赖的。

　　婚后的生活带给马克·吐温的是无穷无尽的生活上的乐趣和创作中的灵感。这个从13岁起就挑起家庭生活重担，并一直浪迹河海的“独木舟”终于有了自己停泊心灵的宁静港湾。

　　从《傻子国外旅行记》的写作时候起，莉薇就一直是马克·吐温的顾问和编辑，她给他的不仅是生活上的照顾和满足，在他的整个创作生涯中，莉薇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的作用。这个一直不善于理财经营、甚至挖矿也找不对地方的人，在婚姻的探宝行动中，却找到一处富矿脉，它一直沿续了将近40年。

　　在马克·吐温的《自传》里，他对莉薇的描述简直称得上是令人感动。

　　她是纤秀而美丽的，带着几分女孩子气——她是个姑娘兼妇人的模样。她直到生命结束的时候，始终是个姑娘兼妇人的角色。在一种端庄和文雅的外表之下，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同情、活力、虔诚、热情的火花和无限的慈爱。她的身体经常是脆弱的，她全靠精神的力量维持生命，永远保持着坚不可摧的希望和勇气。

　　她用亲吻和拥抱倾泻她那无限的钟情，嘴里不断地说出种种亲昵的话，常常使我感到惊讶。我对于亲热的言词和拥抱的动作，生来就有些腼腆，她的热情涌到我身上，却像直布罗陀的浪涛冲击海岸的悬崖一般。

　　马克·吐温在《夏娃日记》里把人类最早的一个妻子和主妇的日记“从原文翻译出来”，其中记下了夏娃的祷词——那也就是莉薇的祷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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