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波罗(4)

四

　　现在，这个小小的有心计的孩子站在妈妈的身边，他决心要更好地帮助妈妈。

　　母亲越来越衰弱了，但还是终于找到了微笑的力量。她说话很困难了，但还是说：“你完全像你父亲。”马可对之报以微笑。

　　“这个家对你来说太小了威尼斯太小了……”

　　她的双眼由于一阵痛苦发作而暂时闭上了。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又微笑了。

　　“有一天，他（指父亲尼可洛·波罗）会你会看到的，”她对马可说，“威尼斯人人都会尊敬他。

　　‘欢迎你回来，波罗先生。你多么富有呵，波罗先生’”马可没有忘记这些话，许多年后都没有忘记这些话。“他会给你送礼物，给每一个人。你会为他感到骄傲的。”

　　她努力从枕头上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其实这只是一种愿望。她的头动了动，马可立刻就明白了。

　　放在床边的是她结婚时置办的油漆大柜，上面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玩艺儿：有珍禽异兽的木雕、牙雕和石雕，也有穿着异国服装的人物雕像，还有些鬼脸和异教徒神像。在这些玩艺当中，有一个小小的裸体波斯舞女玉雕，是马可心爱之物。在这小玉雕下，压着一封折叠的信。

　　他从玉雕下面抽出信，转身回到床边。他打开一张单纸羊皮信纸。因为经常反复读了又读，以致这封信纸折叠的地方都破裂了，纸也发脆了。他重新拉住母亲的手，大声念道：“我最亲爱的妻，这封信是要让你知道我很好。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将比那些远离亲人和故乡的人走得更远，到他们任何人都未曾去过的地方了。我不想说我们的生意是多么成功，因为说来真是难以叫人相信。昨天和前天，我们骑马整整走了两天。前天，我们通过炽热灼人的浩瀚沙漠，最后才来到现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好像全是由喷泉和金顶宫阙修建成的。”

　　马可低头看了看母亲，她在凝神倾听中闭上了眼睛。

　　他和她都非常熟悉这封信，不止读了千遍万遍，也不止听了千遍万遍。

　　“我知道你思念我，如同我经常想念你并祈祷圣母玛利亚保佑你平安一样。

　　“我们的孩子现在该已抱在你手上了吧？奇怪的是，我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要一有可能，我就会回家和你在一起。但是，威尼斯人生来就注定要远游”

　　马可忽然停下来，他不再听到母亲的轻微喘息了。

　　他怀着突然的恐怖，捏压着母亲的手，但是没有反应。

　　随之，他一直与之挣扎的眼泪倾涌而出。

　　他唯一的真正同伴，他的梦想的制造者和分享者已经悄然离去了。

　　神父被请来又送走后，开始祈祷，妇女们按照哀悼死者的哭丧仪式，痛哭起来。

　　过了没多久，黑色的灵船向圣米克尔岛上的公墓开去。一块绣着银线的黑色丝绒盖在灵柩上，掩饰了棺材的粗糙工艺，给马可的母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段旅程以某种庄严。马可本人面色苍白，表情木然，他此时所表现出的则是完全的孤独。家族中的其他成员挤成一团，悲哀的声音凝聚在静穆的空气里。马可转过身来，向下凝视着灵柩，心头有着沉重的悲痛。

　　母亲的去世，使马可·波罗生活的一面宣告结束，同时，新的一面又突然戏剧性般地开始了。

　　由于总也听不到丈夫的消息，马可的妈妈忧郁成疾，病倒在床上。虽然马可尽了一切努力可还是没能挽留住妈妈的性命。

　　马可见不到爸爸，又失去了母亲，这打击实在太大了，悲痛得死去活来。而这时，他的姑姑却以“照顾”为由，一家人搬到马可的家里来了。

　　为了维持生活，马可在婶婶的“帮助”下谋了个小搬运工的差使。他每天早早地起床，划着凤尾舟把附近商店的货物送到顾客家里。

　　马可工作之余也还时常惦记着父亲。每有出海的大船回港，他都要到港口打听父亲的消息，并主动把海员送回家，顺便向海员们打听一些海外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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