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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大师对达里奥·阿里斯门迪说:

  我正在写的这部回忆录,仿佛《霍乱时期的爱情》一样。《霍乱时期的爱情》是本很大的书,持续很长时间,费了我很多劲,我写得很慢。

  我发现,有些时间,没有关键的事可写后,再去写,心就冷了。因此在两本书之间,应该有点东西保持手热。很久以来,我一直这样做,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当时就给报纸的专栏写文章,在很多报纸上发表,我的手是热的。有时候写《霍乱时期的爱情》,当《霍乱时期的爱情》写完后,我的手冷了。于是,我说,为什么不在两本书的中间写回忆录呢?我就开始写,但是,某些时候我发现,我将写下去,直到留下一块白纸,以便让某人写它的整个结尾。但又觉得这是长的,令人乏味的。我记叙一切,我有权叙述荒唐的记忆,比记忆更多的是谈朋友,谈我认识的人士,但尤其令人感兴趣的是谈怎样成为一个作家的。

  当加西亚·马尔克斯谈到怎样成为一个作家时,达里奥·阿里斯门迪插话问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否已经做好写回忆录的一切准备工作?”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不需要多的研究,没有大的障碍,也没有清规戒律,没有大的惊奇。我对生活已经有相当研究……现在是题目问题,内容当然有童年的一章,主要包括新闻、电影、爱情、朋友、广告,还有其他一些。我的想法是,当我写到大约350页时,尽管只是各个不同时期的,也将发表。我将着重谈新闻,因为新闻是我的生命,回忆的主角是我……”

  在谈到他的书的出版情况时,加西亚·马尔克斯不无感慨地说,他的书跟政治、国家方面没有大的关系,但同样书也沾满铜臭。“几乎我将会有密码书了,因为在我的书后都跟着一个出版者,他将得到使他有兴趣侦探的东西。此外,在我的书中没有一行不符合真实。”

  当加西亚·马尔克斯回答达里奥·阿里斯门迪提出的一个特别有趣的问题,即书中的哪些人物更像加西亚·马尔克斯时,他幽默地说:“所有的人物都有一小部分。但我想,又没有一个像我们真正小说家的人物。

  我用心来工作,我想,惟一的真正的人类经验要是有的话,基础是用内心来表现形象的,人物就是这样的。“

  费尔南多。博特略是世界著名的哥伦比亚绘画和雕塑大师,他在制作一幅画作之前总是要绘草图的;就此问题,达里奥·阿里斯门迪询问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写一本书之前是否要作笔记、记录。

  加西亚·马尔克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并举《百年孤独》和《霍乱时期的爱情》为例回答达里奥·阿里斯门迪的问题。

  他说:“我不作笔记。可我以前曾做笔记,是记在一个漂亮的笔记本上,但后来这个笔记本却找不到了。以后我就不再作笔记了,如果有感兴趣的资料就把它记在脑海里。如果作记录,就记录核对的要点。在《霍乱时期的爱情》里,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件轶事,其实是一个章节……我说的是有关胡韦纳尔。乌尔比诺的一个秘密爱情故事,也就是这位医生和黑女人 巴尔瓦拉·林切的爱情故事。

  巴尔瓦拉·林切是一个人物,仿佛《爱情与魔鬼》里的多明加。德阿德文托一样……”

  加西亚·马尔克斯就巴尔瓦拉·林切这个人物联想到什么样的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的美女应该是黑女人,而巴尔瓦拉·林切就是。”他自己作了回答。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当巴尔瓦拉·林切结婚,去了她侄女的庄园,把胡韦纳尔。乌尔比诺留在城里,这位医生就由于爱情没有达到目的而发疯了。这是巴尔瓦拉·林切的爱情故事,本可以作为完整的一章……

  现在一切都完了。这部如此复杂包括这么多内容的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已出版十多年了,现在最好把这一章忘了。

  加西亚·马尔克斯还说,他在写《百年孤独》时,就完全凭借记忆,没有资料。写出这部举世著名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当然花了作者很多心血,可见这位文学大师的记忆力是何等惊人。

  达里奥·阿里斯门迪向加西亚·马尔克斯提出的又一个重要问题是,他在写作过程中,尤其是在创作几部重要的小说时都听过哪些音乐,这些音乐对他的写作有什么影响。

  加西亚·马尔克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对达里奥·阿里斯门迪作了如下回答,他说:

  “我在创作时发现,沿加勒比海的民间音乐是文学的源泉之一。我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的第一个民间艺人来自外省。他来到阿拉卡塔卡后,便叙述他那个地区的消息。我记得他坐在地上,把拿的一种东西放在一个地方。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乐器或其他什么东西。我就留在那里等着看看他要干什么。不一会,那个人开始讲一个历史故事。他还说自己怎么能讲,怎么能唱,通过讲与唱怎样知道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国家和其他的人们。

  “但是,当我写作时,特别是我正在写某一本书时,我只听一种音乐,或者某首乐曲,并非有意识这样做。我所喜欢的是,在这个时候音乐与我正在写的书有关系,这是合乎逻辑的。

  “《家长的没落》是我所写的书之中最难写的一本,我每天都写还花了7年时间。当时我听了非常多的音乐。

  “当时,我去了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我仍然在听创作《家长的没落》时爱听的音乐。当这部书发表后,来了两位音乐方面的伟大研究者,两位女朋友。我并不认识她们,她们希望跟我谈一谈,我答应了。她们用乐谱证明,《家长的没落》朗读起来就是钢琴第三协奏曲作品本身。而我从来没有掌握钢琴第三协奏曲……然而使我感到吃惊的事情之一是,当我写《家长的没落》时,我经常听美妙的钢琴第三协奏曲。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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