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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或政治家中有一种看法,认为艾奇逊公开指责这位将军无异于俎代庖。这样一来便激怒了国会中麦克阿瑟的崇拜者们,而这位将军既伤心又吃惊。自从1901年陆军部长伊莱休·鲁特批评陆军将级司令纳尔逊·迈尔斯以来,这种事还未发生在任何一位美国军官身上。而且在上述例子中,是迈尔斯挑起事端,在国会的一个小组委员会上直言不讳地攻击鲁特引起的。麦克阿瑟的报告也许有些失礼,但他十分谨慎地没有直接或间接地攻击任何个人。

  艾奇逊的指责使他怒不可遏。他确信,像艾奇逊那样既冷静又聪明的人绝不会这样攻击他,除非是总统命令他这样做,因此他感到更加痛苦。麦克阿瑟在给陆军部发的电文中写道,根据他目前所了解的,他“将尽快采取措施与陆军部所宣布的遣散军队的政策取得完全一致。”关于这一点,他说的是真话,美国政府将日本作为继续进行征兵的理由之前,并没有取得他的支持,是美国政府疏忽了

  杜鲁门确信是该让麦克阿瑟回老家看看了。这位将军似乎对自己的国家处于什么样的情绪与状况已不甚了解。就像其他获胜的司令一样,麦克阿瑟无论如何也会欣然接受这个国家对他在战争中的功绩表示出的感激之情。马歇尔正式给麦克阿瑟拍电报,建议他回美国看看,并表示,既然战争业已结束,陆军需要他在国会上就军事需求作证。麦克阿瑟断定这份电报不是出自马歇尔之手,而是杜鲁门。

  总统的要求并没有以命令的形式提出。电报上说,“我建议您回祖国看看,”然而任何一个在军队服过役的人都知道,尽管电报的文字彬彬有礼,但由指挥官提出的建议就是一项命令。麦克阿瑟本人也不喜欢直接下达命令。无论是对一个勤务兵还是对一位集团军司令,他通常都是表示他认为某种想法不错,要么就问对方采取诸如此类的行动是否可行,要么就提出一个建议。他对这份电报的回电是不可宽恕的。他在拍给马歇尔(不言而喻是拍给总统)的电报中直截了当地表示不回去。他说,日本的当前局势“极其危险”,然而又不拿出任何证据来证实这种说法。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马歇尔与罗斯福经常离开华盛顿。他们不在首都期间,战争照样进行。在诺曼底登陆的兵力集结阶段,艾森豪威尔回美国10天,大反攻照样取得了成功。如果麦克阿瑟离开日本2周,占领日本就会陷入混乱,这种说法不仅站不住脚,而且十分荒唐可笑。

  的确,麦克阿瑟认为他掌握着日本的命运。他也许还担心,要是他离开日本2一3周,而在这期间并未出现任何麻烦,那么杜鲁门就会认为没有麦克阿瑟也能行使占领。如此一来,便有可能是要他退休的前奏曲。

  还有其他的原因。一则,他仍然不喜欢坐飞机,而去华盛顿要用3天,多数时间都在飞机上。他开玩笑说,要是坐飞机12个小时能到华盛顿,他就很乐意去。

  然而他之所以拒绝杜鲁门的邀请,最有说服力的原因是他害怕与杜鲁门直接交锋,而不是怕坐飞机。麦克阿瑟郁闷地对艾克尔伯格说,“他可能恨我”。随着年纪的增长,麦克阿瑟像多数人一样,不喜欢小题大做、不喜欢紧张气氛和公开争论。他仍然一如既往地把荣誉与权力看得很重,而对宁静生活的乐趣也愈来愈欣赏。此外,如今他与皇室成员以及吉田茂等文化修养很高的人交往很密切,与之相比,奎松那一班人就像山野村夫似的。随着自己步入老年,麦克阿瑟渐渐养成一种自我意识,把自己看作美国南北战争前的那种南方绅士:有着良好的教养,无可挑剔的端庄举止,就像一个没有受封的贵族。他制定的一些制度是有意要造成一种平静详和的气氛,把军事效率和情趣高尚的安宁融合到一起。他不想与杜鲁门会晤是因为那有可能会冒着要坦率交换看法的风险。谁知道这种坦率会导致什么结果呢?

  杜鲁门不得木派陆军部长助理约翰·麦克洛伊去向麦克阿瑟个人汇报,说明政府对日本和战后美国陆军的想法。在战争期间为史汀生解决了许多棘手问题的麦克洛伊可不是麦克阿瑟的崇拜者,然而要是杜鲁门指望麦克洛伊能让麦克阿瑟完全安分守己,那他肯定会失望的。麦克洛伊是华尔街的律师出身,他坚韧不拔、顽强不屈,打动他很不容易。他看不起麦克阿瑟那帮人,而且5年间他不断地听到马歇尔和史汀生谈起麦克阿瑟的种种缺点。

  1942年,他还亲自反对向麦克阿瑟授予荣誉奖章产然而历时11小时的讨论似乎让麦克洛伊的观点来了个彻底转变。他们为麦克阿瑟未让苏联人在制订占领日本的政策中发挥作用的事争论得热火朝天,而麦克洛伊离开麦克阿瑟的办公室时心里十分惊讶。他费劲地穿上大衣时哝道:“上帝啊!这是怎么搞的?他的健康状况比我在战前见到他时还要好。他比出任参谋长时更光彩照人了。真了不起!真了不起”一年后,杜鲁门再次劝麦克阿瑟回国看看。这次,他让他的军事顾问哈里·H·沃恩少将给麦克阿瑟写信,请他回国做一次简短访问。沃恩在澳大利亚时曾在麦克阿瑟手下任布里斯班陆军宪兵司令,杜鲁门也许认为个人关系会起点作用。此外,当时对日本实施占领已历时一年多,日本的局势也比较稳定了。沃思在信中写道:“总统要我劝劝您,他认为(回国)既十分适宜又很适时”。麦克阿瑟再次声称目前形势不允许他离开日本。这一次,杜鲁门本应直接下令让他回国,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再次放弃自己的初衷,这只会使麦克阿瑟更加瞧不起他。

  在这其间,麦克阿瑟不得不统管占领日本的工作,而他知道他不可能指望总统的公开支持。他继续担任盟军最高司令这一职位的唯一机会是把占领工作做好,让杜鲁门找不出解除他职务的借口,如果杜鲁门硬这么做的话就可能在公共关系方面出大乱子。

  尽管麦克阿瑟与总统的关系越来越坏,然而当艾森豪威尔接替马歇尔出任参谋长时,麦克阿瑟与陆军部长的关系有了改善。艾克的晋升使他们重修旧好,这是1939年他们在马尼拉码头上分手时都未曾想到的。

  尽管麦克阿瑟经常忍不住奚落艾克几句,而艾森豪威尔也讲过麦克阿瑟的坏话,但事实说明他们之间仍存在着一条感情的纽带,尽管两人有摩擦,但这种感情始终维系着。艾森豪威尔担任参谋长以来,还是经常给麦克阿瑟写信或发电报征求他对各方面的建议——诸如授奖政策、在菲律宾是否值得保留永久性基地、哪些战斗指挥官应当得到五角大楼的高级职位,如何向陆军部人员证明他们到海外战区的访问是值得的、陆军的规模和如何努力保持自身效率等等。

  尽管艾克一直对麦克阿瑟实施的巴丹战役颇有微辞,但他对新几内亚战役和菲律宾战役则十分欣赏。他对鲁修斯·R·霍尔布鲁克少将说这些战役在“历史上是无与伦比的”。在日本投降一周年时,艾森豪威尔亲自致电麦克阿瑟:“在战争的黑暗岁月里,尽管困难重重,您的军事领导才能还是一再得到事实的证明,它鼓舞着全世界自由的人民……在这一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我及陆军全体官兵向您致敬。”他还发过一些私人电文,比如在下面这封落款日期为1946年2月8日的电文中写道:“刚才有个人到我的办公室来,提议参加2月21日的一次活动。我即刻想起,这一天是年青的亚瑟的生日,于是我匆匆提笔,希望这张便条能及时地送到他那儿,道一声‘生日快乐’。”

  麦克阿瑟作出了友善的回应。他在国会那一股主张和平时期要削减预算的热潮中支持艾森豪威尔为保护陆军做出的种种努力。他说,“您现在面临着陆军缩编的局面令30年代初那些往事历历在目,那时我们为了拯救陆军的残存的力量和核心部分一起奋斗。尽管现在物是人非,但不要因此气馁,不要为在这众多的小摩擦中失利而耽心。”1946年,他在给艾森豪威尔的生日贺信中写道:“亲爱的艾克,愿你获得无数快乐的回报。愿你年年事业有成,称心如意。”

  1946年5月,艾森豪威尔决定在远东之行期间对日本作一次短暂的访问。当麦克阿瑟的日语译员福拜昂·鲍尔斯少校把宣布艾克赴日的电报放到麦克阿瑟的桌子上时,这位将军当时的反应是替艾克担心,他说:“简直糟糕透了!他会自找麻烦的,但愿他能不遇到什么麻烦。到时候这小子就会被喧闹的人群包围着,没法静静地坐下来干他的工作,还得四处赴宴。”但他在给艾克拍发的一份电报中写道:“我带着十分欣喜的心情和期盼等待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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