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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他还使意大利在各国中的声誉得到全面的恢复,并与美国和西欧各国建立了永久性的联系。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有了德·加斯佩里,意大利国民政府才能一直为基督教民主党所控制,它与自由世界其他部分的关系才能一直是友好的。事实上,在变得非常混乱的(西方)联盟中,意大利仍然是最为可靠的成员之一。

  1982年初发生的波兰危机考验着西方领导人的性格。面对苏联一手指挥的、对波兰要求自由的骚动所进行的镇压,如果邱吉尔、阿登纳或德·加斯佩里这样的人在世,无法想象他们会象目前欧洲某些政界和知识界领导人那样作出反应。他们丝毫没有留下回避问题的余地,也不愿采取见风使舵、模棱两可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可惜这种态度一般说来已越来越成为欧洲政治的特征,特别是成为西欧对苏联威胁作出反应时的特征了。戴高乐可能是傲漫专横的,他固执地闹独立性,经常是美国的肉中刺。但在古巴导弹危机爆发之际,他给肯尼迪总统发了一份电报说:“如果一旦发生战争,我将和您站在一起……”戴高乐、阿登纳和德·加斯佩里都是将其政治原则深深扎根于宗教信仰的领袖。他们都是吓唬不倒的人物。

  最近,美国国内对西方联盟的性质、内部团结、是否可靠等问题甚为关切;与其冒依赖于不可靠的欧洲盟国的风险,还不如自己单独干的想法,也在增长。欧洲人则越来越把美国描绘成为好战的、容易感情冲动的或者危言耸听的国家,它找出一个又一个借口,回避采取任何行动来对付苏联的威胁。令人寒心的是,在这方面,八十年代的欧洲酷似三十年代的欧洲。

  问题则在于三十年代的教训在八十年代是否会被汲泉—而且是及时地汲龋反殖民主义的革命者:恩克鲁玛、苏加诺、尼赫鲁对西欧各国来说,战后这段时期意味着帝国时代的结束;对这些国家以前的许多殖民地来说,则意味着它们突然陷于走向独立的、变幻无常的境况之中,对这些殖民地的领导人来说,又意味着这是一场非常严峻的考验,有些人将通过这场考验,有些人则可能通不过。

  其中特别引起世界瞩目的三位是:加纳的思克鲁玛,印度尼西亚的苏加诺和印度的尼赫鲁。

  他们都具有领袖人物超凡的魅力,在摆脱殖民统治方面都取得了成功,而且都雄心勃勃地涉足于国际上第三世界的政治大漩涡之中。他们事迹中的类似之点和差别之处表明,领导一场革命和建设一个国家所应该具备的条件是迥然不同的。

  1947年,我以赫脱委员会成员的身份访问欧洲,发现各国领导人都在竭力进行奋斗,以便把他们的国家从被破坏得如此严重、以致无法想象的废墟上恢复过来。他们需要取得帮助来重建家园;需要食品以免使成百万人挨饿。但是,他们并不是在丛林中创建新国家的。他们能够求助于很多世纪以来先进的文明所积累起来的智慧,可以仰赖于在过去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使他们摆脱出来的精神力量。在这片废墟下面,还有一支非常称职的劳动大军,他们在管理现代化的工业经济方面是富有经验的。当时应该做的事情,只是给他们以工具就行了。有了工具,他们自己是完全可以胜任这个任务的。

  十年后,我访问了加纳,代表美国参加该国独立的庆典活动。尽管加纳缺乏受过训练的劳动大军及欧洲国家那样的工业基础,但我听到的简单介绍表明,它在开始走上自治道路之时,是有过取得成功的良好机会的。

  加纳是赢得独立的第一个黑非洲殖民地。它是通过和平革命的方式、而不是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而取得独立的。独立运动的领导人克瓦米·恩克鲁玛曾在美国林肯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受教育。那时,加纳被欢呼为英国的“创造性的退让”政策的榜样。值得赞扬的是,英国人像他们在其他殖民地所做的那样,通过培训加纳文职人员及把他们提拔到负责岗位上来的办法,为这个国家取得独立进行了精心的、细致的准备工作。

  加纳有充满活力的经济和一支受过教育的人才队伍。由于它的可可的收获量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因此,加纳还有充足的外汇储备和贸易顺差。

  今天,加纳却已成为一个经济上和政治上的灾区。造成这场悲剧的根源之一是克瓦米·思克鲁玛本人。有的人在领导革命时能够取得辉煌的胜利,但在随后建设国家时却遭到彻底的失败。恩克鲁玛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

  来自全世界的代表团参加了独立庆典活动。在一家为接待来访代表团及将会随之而来的旅游者修建的新旅馆里,我们度过了难忘的第一个夜晚。我对此至今记忆犹新。当时,人民在街上载歌载舞,跳着《嗨,生活》的舞蹈,通霄达旦,几乎使我们彻夜未眠。

  肯特公爵夫人代表英国王室参加了庆典。她乘着一辆罗尔一罗伊斯汽车来到会常尽管天气炎热,她看来还是无可挑剔的平静和庄重。当她代表王室在议会开幕式上宣读讲稿时,加纳的部长们和当时的反对党的代表们,都戴着白色的英国假发。整个庆典活动是在极其庄严的气氛中进行的。

  英国总督查尔斯·阿登一克拉克举行的招待会,是一项盛大的庆祝活动。来自全世界的达宫贵人们都加入了长长的接见行列。我的夫人和我走到最前面时,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我为阿登一克拉克感到难过。他是一位显得迟钝臃肿的人,穿着英国人要求他们的外交人员在热带也得穿的厚毛料制服,汗流浃背。我们握手时,他说,“这是小憩的好时候了。”他陪我们进入一间有空调设备的接待室。人们给我们端来了冰镇柠檬水。阿登一克拉克监督过这次独立的许多准备工作,因此,我问他加纳的试验是否会行得通。他思考了一下,耸耸肩膀,答道:“成功的机会大约有百分之五十。我们是尽可能为他们把准备工作做得好一些。不过,你们也别忘记,自从我们在丛林中把各部落正在交战的这个地区划出来以后,至今还只有六十年的时光。你们昨天晚上见到的在街上跳舞的那些人,也可能过早地赢得了独立。不过,我们是在世界舆论的压力下被迫这样干的。”

  温斯顿·邱吉尔曾经对我说过,他认为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反对殖民主义的热情的驱使下,迫使英国、法国和其他殖民国家过早地从非洲和亚洲撤走。他相信,自治毕竟是每个国家的权利,但他又说:“民主制度的政体,是政府形式中最难管理的一种。这需要让人民有数年的准备时间,以便使他们能够自己处理在自由、民主的社会中所面临的问题。”

  1957年,我像其他所有参加独立庆典的美国人一样,确实为当时那种乐观的气氛所深深地感染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马丁.路德·金。一天晚上,我们就加纳未来的前景谈论了一个多小时。他那极为明智、冷静客观的估价,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双眼闪闪发光,深情地对我说,“加纳只能这样做。

  全世界正在注视着它,看看赢得独立的第一个黑非洲国家是否能成功地管理自己。”

  我当时认为,加纳一起步就这样顺利,恐怕只有精灵才能把它毁掉。我根本没有意料到,恩克鲁玛居然发展到成为这种精灵的地步。事实上,当时他在举止和言谈方面还是给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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