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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3.最后,这些差距的出现部分是由于新政府本身尚未完全组织起来以适应紧急计划,这使中央情报局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内那些先前负责制订这项计划和赞助这项计划的人能够发挥决定性的影响。尽管并不是所有的同僚都同意,肯尼迪自己却觉得——因为他在“决定性”的会议上亲自征求过每个出席人的意见——国家安全委员会、行动协调委员会或者内阁举行的不论多少次正式会议,也不会作出任何不同的计划(事实上,这种行动计划决不会在大型的正式的会议上予以考虑)。一年半后,他讽刺而幽默地评论说,“被邀请来提意见的行政部门的每一成员的意见是一致的——然而这种意见竟是错误的。”实际上,这种意见似乎并不那么一致,也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参谋长们认为该项计划军事上是可行的这件事,特别使他愤怒。可是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只对计划作了有限的、局部的研究;而就每个个人来说,他们对计划的情况的理解也各不相同。由于这项计划是由另一个机构负责制订的,并且也不直接使用他们的部队,因此他们在审查时便不象他们本来会做的那样严密,那样爱挑剔毛病,而且他们考虑问题的依据是中央情报局对卡斯特罗的军事和政治力量所作的估计。此外,他们本来批准的计划是要求在埃斯坎布雷山麓的特立尼达城登陆。当特立尼达由于太引人注目而被排除时,他们挑选了猪湾作为最好的替代地点;而他们却没有告诉肯尼迪和麦克纳马拉这个改变,他们两人仍然认为特立尼达比猪湾合适。

  另一方面,中央情报局虽然有许多能干的军官为之服务,却并没有这种作战行动所要求的那类全面的军事参谋人员。它的建立和人员配备本来不是为了组织不能保密的大规模行动的。无论是中央情报局还是总统都到太晚的时候才发觉,从远离事件发生地点一千多英里外的华盛顿,而且又没有更为适当的直接可靠的通讯工具,是不可能一步一步地指挥这样一次作战行动的。然而,中央情报局对这项行动计划的严密控制,使总统和古巴流亡分子部队大都不了解彼此的想法,并且它的狂热性使它无视关于卡斯特罗也拥有政治和军事力量这一明确的事实。虽然这些材料是由英国和美国国务院的情报机构提供的,甚至是由报纸报道的。

  中央情报局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与其说是受到力求谨慎和成功的想法所驱使,倒不如说是受一种要对卡斯特罗迅速采取行动的迫切心理所驱使。总统对军事和情报的估计提出过一些疑问,可是答案都是由那些最支持该项计划的专家提供的。总统在白宫又没有他自己的军事情报专家。原来应由总统告诉官僚们:必需采取行动,并要求他们制定出某些措施;实际却倒过来由官僚们告诉总统:必需采取行动,而且办法也早已制定好了——而总统的批准与否似乎是对他的勇气的一种考验。

  然而我们指望中央情报局和军方对他们自己的计划持有必要的客观性和怀疑态度,这种想法不但在现在,而且在当时也是错误的。不幸的是,国务院和白宫那些参与这项计划的人中有些是对此有疑虑的,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坚持己见。这部分是由于他们害怕在同事的心目中被视为“软弱”或胆怯的表现,部分则由于他们对新总统和他们自己的任务不够熟悉,部分也由于他们对美国的参与已受到一定的限制而感到满足。另一方面,中央情报局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那些限制是否会使计划受到致命的削弱也曾有所怀疑,但是他们也没有坚持己见。

  然而,我在上面所述的一切,全不应被看作要想更改约翰·肯尼迪自己所下的论断——即责任是在他身上。虽然他并没有购买枪炮,装上弹药,亲自开枪,但是他表示了同意开火。根据他自己坚守的要担负行政责任的原则,他只能“认罪”。

  此外,他自己的错误很多、很严重。他决不应该认为,他新上任就取消有声望的专家和勇敢的流亡分子的计划会是自高自大和专横放肆的表现。他决不应该在他就职头一年这么早的时候就允许执行这个计划,因为他对那些向自己提供意见的人并不了解,而且他对计划本身也还抱有极大的怀疑。他决不应该让他自己反对卡斯特罗的激烈情绪(对他说来是不寻常的)和对舆论的考虑(他尤其担心由于取消一项除掉卡斯特罗的计划而会受到攻击)去压倒他内在的怀疑。鉴于不可能让突击队留驻在危地马拉,他应该设法让突击队转移到某一别的营地去,同时更仔细地考虑它的前途。即使他解散了突击队,其后果比之他这次所作的选择也显然要和缓些。

  由于他不愿通过国防部进行一次公开的军事行动,他本应该完全放弃这个行动,因为这是中央情报局力所不及的。他应该坚持要求他的参谋人员发表更多的怀疑意见,并且对赞成这项计划的人说明对他们的勇气不应有什么疑问。

  他应该认识到,在没有战时新闻检查的条件下,在一个开放的社会里,他希望使这样庞大的准军事行动保持秘密是不可能的。等到说有一次重大入侵的传闻四下传开时,他就应该重新审查整个计划。实际上,在迈阿密的古巴难民、美国报刊和卡斯特罗政府早在这些计划确定之前,就都在谈论“秘密”训练营和入侵计划了。

  最后,他应该更多地重视自己的政治上良好的才能,并对那些具有政治见解、对古巴和拉丁美洲政治以及未来古巴政府的组成问题等确曾直截了当地讲出不同意见的人(如富布赖特和施莱辛格)予以更多的注意,而不应仅仅听从拉丁美洲专家小阿道夫·伯利和托马斯·曼的意见。当他和迪安·腊斯克权衡这项计划悄悄地和成功地实行后在国际上产生的后果时——他们断定这种后果是可以接受的——他也应该权衡一下如果这项计划既不能保密又不成功所产生的后果——因为那种后果是不能为人们所接受的。可是约翰·肯尼迪这一次听任他的主观愿望压倒了他的疑虑,因而他对于失败的可能性始终就没有充分予以考虑。

  ①施莱辛格确实起草了一份关于卡斯特罗背叛革命的极好的白皮书,但是那个文件内包含的理解同登陆计划内包含的前提,两者之间有着过大的差距。

  当失败来临时,它的打击是沉重的。星期二在内阁会议室延续到午夜以后的会议是一派忧郁的估量形势的情景。总统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国会招待会后,仍然穿着夜礼服戴着白领带。这时新暴露出来的种种情况,说明他的预料和设想是多么错误,这使他感到震惊。他不愿同意军方和中央情报局所提出的要求,即要美国武装力量承担起那种公开的义务,因为在他看来,那就将迫使美国武装部队发动全面的进攻。他说,这只会削弱我们在全球同共产主义作长期斗争的力量。他派遣施莱辛格和伯利作为私人使者到佛罗里达州去看望愤怒的流亡分子政治领导人,他们已被中央情报局禁止与外界接触。最后,在清晨四点左右他下令进行那次注定要失败的“为空中掩护所提供的空中掩护”之后,又与那些在所有官员离开后还留下来的助手们半心半意地谈了一些话,便走向白宫的南草坪,独自沉思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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