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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自己的计划遭到挫折和对他的一些书面批评也越来越习惯了。1954年,当波士顿《邮报》的社论指控他“牺牲了他的选民的最大利益”时,他感到十分烦恼。可是1963年,当右翼作家维克托·拉斯基在其《约翰·F·肯尼迪:这个人及其神话》一书中把他从别人文章里断章取义地搜集到的关于肯尼迪一家的一切不利的谣言和传说全部刊印出来时,肯尼迪对此书及其作者都置之不理,并认为与其说他是危险的,不如说他可笑到了可怜的地步。

  拉斯基和其他批评他的人能揭露他在当众议员、参议员和总统时所采取的立场前后有矛盾,这件事并不使他感到意外或是沮丧。他在1960年说过:“我们从出生到死亡的整个过程中都在学习,……事情在变……情况在变……如果你还去执行那些失败了的政策,……那你就太不聪明了……”

  例如,他并不认为,在他当波士顿众议员时发表的关于提高农场收入或扩大世界贸易的意见要使他终身都受到约束。1961年,一个共和党众议员引用了众议员肯尼迪在1949年批评杜鲁门对华政策的一篇激烈的演说来攻击肯尼迪。肯尼迪总统虽然没有在对他早期政策观点的讥刺面前退却,却毫不迟疑地对向他提问的新闻记者们说:“我在1949年的演说比今天更强调了对人身的批评……我要说,我今天的观点比1949年的观点更符合于事实。”

  显然,在后来的岁月中,他比当一个年轻的众议员时更为开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时,“我还刚刚走出父亲的家门”。他仍然不愿根据公认的陈规滥套去思考问题,或者笼统地泛泛而谈,或根据教条的办法去解决问题。他仍然不愿为了变革而去搞变革,或者在需要妥协的时候去反对妥协。但是他更为关心的是思想和理想,而不象过去那样主要关心的是赢得胜利。在我们第一次会面时,他曾关切而冷静地向我谈到马萨诸塞州劳伦斯地方的失业统计数字。可是1960年在我们驾车穿过西佛吉尼亚州时,他去访问了一所失业矿工的棚屋,回进汽车时,看来显然有所触动。他沮丧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不象那些开口尽是答复人家问题的自由派那样,他一开始总是询问。而且他还胜过大多数“自己奋斗出来的人”,因为他所养成的深刻信念不是从父母那里承袭来的,也不是由环境强加给他的,而是他自己论证和学习的结果。

  在他从政的初期,他的外交政策演说有着一种好战的调子。在他看来,国防是外交的主体,裁军只不过是空想。但是随着他的观察能力和责任的加深,在他身上重新树起了致力于和平的责任感。他在白宫任职期间,没有一件事比签署禁止核试验条约使他得到更大的满足了。

  1954年,这位参议员并不太重视最高法院关于取消种族隔离的那项历史性决定,可是不到十年,他竟成为历史上因维护平等权利而行使总统的一切行政、立法和道义上的权力的第一位总统。

  这位年轻的众议员曾投票赞成《麦卡伦国内安全法》,并对麦卡锡主义破坏别人名誉的问题不够敏感——这一点是他自己承认的。当他成为总统以后,他把恩里科·弗米奖金授给了备受攻讦的J·罗伯特·奥本海默,赦免了共产党领袖朱尼厄斯·斯凯尔斯,制止了邮局对共产党宣传品的拦截,还在白宫欢迎过引起争议的莱纳斯·波林,并且任命了麦卡锡最喜欢攻击的几个人为政府官员。

  ①恩里科·弗米奖金,是以意裔美国物理学家恩里科·弗米(1901—1954)的名字命名的。弗米对氢弹发展颇有贡献。——译者

  ②J·罗伯特·奥本海默(1904—1967),美国物理学家,1946—1952年任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总顾问委员会主席,在麦卡锡进行迫害时期,被指控为“亲共”,后被清洗出该委员会,但最后恢复了名誉。——译者

  ③莱纳斯·卡尔·波林(1901—),美国化学家,曾直言不讳地批评核试验,著有《不再要战争了》。——译者

  1953年,他对农业、资源保护和自然资源方面的情况知道得很少,关心得更少。他对基本经济、财政和货币政策的看法或者尚未成熟,或者十分肤浅。他对自己的国家及其土地和居民看到的也不多。他从未到过一个采矿城市,从未视察过一片棉花田,也未访问过一座国有森林。象他后来在贝尔特农场发表的一篇演说里所承认的,他从未“用犁耕过田,不论是直的犁沟,还是弯的犁沟”。

  但是,到了1961年,我们可以说没有一位总统曾经象他那么时常察访和那么深入了解这个国家各个地区的人民和问题的。在民主党召开全国代表大会前的竞选期间,他在一个阴雨天对内布拉斯加州哥伦布附近的一个农场视察后,对午餐招待会上的听众说,这个市里的银行家曾告诉他这里银行有一条基本规则:对于脸上从未沾过泥土和鞋子上从未沾过肥料的人一概不予贷款。这位波士顿参议员接着说:“今天我有资格借款了。”

  他对自己的成长和演变很清楚。伯恩斯1959年为他写的传记中,没有着重写出在他身上发生的“远为深刻的变化”,他对此确实感到失望。“他本可以把我在学校里表现的马虎作风和我现在表现为热情认真的态度对比一下的。”这位参议员坦率地把他在政治上的发展同他在学校里的成绩进行了比较。他对我说:“实际情况是,我在乔特一直鬼混,直到我在哈佛大学读完二年级时,才对学习真正发生了兴趣。”

  有些人会说,他当众议员时一直鬼混,直到他进入参议院的第二年,才真正对工作发生了兴趣。我觉得为争夺约翰·肯尼迪灵魂的一场内心的战斗,似乎是在1953年展开的——这场斗争关系到肯尼迪将当一个政治爱好者,还是当一个政治家,他将屈服于奢侈享受的诱惑,还是将从事立法工作。大多数观察家全认为他在众议院的工作基本上是不出色的——只有一份经常缺席的记录。由于他健康不佳和漫不经心,再加上因公和不因公的外出旅行,缺席的情况就更为严重了。

  在他获得参议员席位并取得令人满意的荣誉以后,他证明在自己所选定的政治这一行里有相当的才能。当时距离改选还有六年,在共和党控制的国会和共和党政府之下,一个当选不到一年的民主党参议员的职责既不卞分繁重,也不令人兴奋。由于他所忍受的痛苦和优愁超过他愿意回忆的地步,所以在单身汉的日子里,他便喜欢在大西洋两岸举行一些无忧无虑的宴会和结交上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这有限的日子里,他可以指望享有非常健康的生活,既可以寻欢作乐,又可以履行公职。这对他具有一种自然的诱惑力。

  但是随着他的信念有所加深、他关心事物的面有所扩大,而华盛顿和世界事务又占去他越来越多的时间,他那政治家的一面逐渐占了上风。显而易见,约翰·肯尼迪的不同凡响的成长是由许多因素促成的:他所阅读的书刊,他的旅行,以及从他的伙伴、经历和责任所带来的日益扩大的视野。

  1952年,他被选入美国参议院,赞助他的选民扩大了,他所关心的事物的范围也扩大了。

  1953年,他结了婚,结束了单身汉的毫无牵挂的生活,并建立了自己的家庭。

  1954年,一次脊骨手术几乎使他送了命,他把好几个月不能走动的复原期消磨在冷静的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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