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科科·夏奈尔传 | 上页 下页
一一


  我们本可以……但是……博伊心明似镜,科科尤其清楚。博伊在经过了一段与艾蒂安两人同恋科科的时期后,令人惊奇地替代了艾蒂安的地位,为艾蒂安对他说起过的暧昧的往事承担起了责任。艾蒂安·巴尔桑说了些什么?第一次相会?小咖啡馆?在莫夫人家里度周末?也许是接生婆的故事?这些都是科科想用枯枝败叶掩盖起来,不愿记起的往事。她要与一鳞半爪地知道她的身世、而这些往事对她的传奇人生不利的朋友(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断绝交往。巴尔桑在她心目中消失后,她能不能和博伊在一起?合法地在一起?她爱他,是的。他也爱她。科科也深信他是爱自己的。他是否提出过要娶她?不能肯定,甚至很不可能。他一直想跻身于英国绅士圈,在上流社会取得一席之地。科科显然不能为他创造这些条件,更不能为威斯敏斯特公爵生一个他希望的继承人。所以,她在和威斯敏斯特、博伊结婚的问题上部退却了,她觉得不能胜任这个角色。

  但她一生中曾经对博伊·卡佩尔有过最诚挚的爱,这一点是确实无疑的。在得知他结婚的消息,被他背叛了后,科科有没有再见过他?只要知道他爱我,我也爱他,为什么非得要在手指上套戒指?

  她对自己的爱情生活作过一番总结,觉得巴尔桑和卡佩尔是互为补充的。她肯定地说,巴尔桑从巴西回来时,眼中含着热泪。

  “你能肯定爱他吗?你不能再回到我的身边吗?”

  有人说她把巴尔桑给她的首饰都还给了他,只保留了一只普通的镶有一小块黄玉的金戒指。

  她在把首饰交给他的哥哥雅克·巴尔桑时说:“这只戒指我一生都要戴着。”

  如果说这只是皮埃尔·德库塞尔小说中的一段故事,那么这段故事还是证明了科科已经摆脱了束缚她的桎梏。但是我确实看到科科戴着一枚戒指。

  科科说:“这是一个吉祥物,是我很小的时候一位女友送给我的第一枚戒指。”

  那么她保留了博伊·卡佩尔的什么东西呢?他们从不互赠礼物。他们一起做生意,生意很好,两人都获得了成功。是生意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把他们联结在一起的。

  博伊死于一次车祸,地点是蓝色海岸。(科科也许该去找他?)博伊死后,科科感到自己成了一个寡妇。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她认识博伊的妻子,替她做过衣服(后来还继续做),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科科是这个女孩的教母。黛安娜·卡佩尔在事故发生几个月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

  科科晚年喋喋不休令人疲倦(有时是颠三倒四),她在谈话中难免不为这场还算成功,后来却又突然变成悲剧的恋爱添油加醋。请看她是怎么说的:

  我的感情生活完全被打乱了,因为我爱的人死了,除了隐秘的东西外,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塞尔特一家①待我很好,他们救了我。也许不救我还要更好些。他们硬把我带到了意大利,而我原来是决定不去的。我一直哭,整天、整周、整月地哭,到了意大利还是哭。他们在一座教堂的深处发现了泪流满面的我。米齐妞说出现了一个奇迹,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她对我说:

  ——我们该去看一下帕多瓦的圣安东尼教堂。

  当时我们在威尼斯,而帕多瓦就在威尼斯附近。

  ——这对你会有好处的,米齐妞说,去看看圣安东尼教堂吧。去摸摸它,如果你向他祈求宁静……他就……

  我只祈求宁静,宁静地死去。我和塞尔特一家就去了帕多瓦。圣安东尼和我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他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知名人物。塞尔特一家钱不多,但出手很大方,出门必坐车。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真有点无序。我们什么时候起床只有天知道。他们很邋遢,从不洗澡。而我,每天晚上都要洗澡,因为我知道早上是没有时间的。而他们从不洗澡,他们是乐天派,都还没有结婚,因此也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只是后来才频频参加社交活动的。他们两人对我极好,极友善,和他们一起旅行真是开心极了。我们参观了博物馆。他们喜欢绘画,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那时我心情极其忧郁,如果没有他们,我会像傻子般地死去的。

  ——跪下吧,向他祈求宁静,会有应验的。

  我跪下了,但想的却是别的事,因为我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只是有点迷信罢了。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很不幸的人,他的脸上全是失望和无奈……我觉得自己是有罪的,真想责备自己!真想问这个男人:

  ——先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告诉我,什么事情使您这样痛苦,说出来您会感到轻松些的。

  当然我自己也很不好过,因为我心爱的人已经离我而去,但我知道他没有真正离开我,只是在另一个世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神智学是不可缺少的。我不断地对自己说:

  他在那里,他在等我。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但他没有离开我。我知道他希望我幸福,我之所以敢跪在墓里的男人面前责备自己是因为他对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

  从教堂里出来时我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午餐时我吃得很香。这是很久以来没有过的事。米齐妞立刻发现我笑了。

  ——你笑了!

  ——是的,我笑了,我还要再笑,因为奇迹已经出现了,我再也不哭了。

  我真的不再哭了,我和讨人喜欢的塞尔特去了罗马。他问我是去参观竞技场还是先去吃晚饭。我们还是先去了竞技场,又在罗马市内到处溜达,直至凌晨3时。我从来没有到过罗马,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生机勃勃。

  我是一个很果断的人。我给巴黎打电话,但是没有打通,于是就打了一个长长的电报,要他们把我住所里的东西搬到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的那个住所。回到巴黎后,我还是住在里兹饭店。里兹饭店就是我的家,是我住过的第一家旅馆。我曾在圣·奥诺雷区的一条街上住过,但那里早晨太喧闹,我受不了。佣人们的脾气也很坏,都显得无精打采。屋子里很脏,非得彻底整理不行。后来我离开了那里,在里兹饭店住了三天。我躲开了脾气很坏、爱唠叨、令人讨厌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不幸的事。当然,如果不幸的事落在你的头上,你也只好承受。但是我不希望看到它,不管它落在我头上还是落在别人头上。我不像有些人那样幸灾乐祸,不幸就应该落在他们的头上,譬如无名的病痛,无谓的悲剧什么的。

  这也是情结!什么叫情结?我从来没有过情结。如果说有,那就是优越感。对人我从来没有自卑过。我很讨厌情结。情结是个新词,没有人有什么情结,只有身体好坏。缺陷会变成病态和令我讨厌的情结。我宁愿要缺陷,有缺陷的人别人都能知道。但是,今天这种人做什么事都必须有非凡的情结,连孩子也是这样……有些事没有人会提起。不知道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的人是无可救药的。对这一切我一无所知。

  我认识一个可怜的家伙,他不知道是否爱他的妻子和孩子,也许也不知道是否爱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人。我对他说,你去上吊吧。我身边围着不少怀有情结的人,如果他们都是病人,那么把他们关进疗养院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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