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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1944年7月21日,我从霍恩沙查飞到了勒特曾。当我一到达了之后,马上就和托马勒做了一个简短的谈话,他告诉我他和希特勒谈话的详情,并且把当时行刺那一幕的情形,也大概描述给我听了。接着我就去见凯特尔元帅、约德尔将军和布格多夫将军(Gen.Burgdorf)。因为希孟德已经被炸重伤殒命,所以布格多夫继任了希特勒的侍卫长,并兼任陆军人事处长。他们都把与我新任命有关的事情向我简明地解释了一番。最主要的问题就是OKH中的所有幕僚人员,几乎要全部更换,因为原有的人员有些在这次爆炸中受了伤,有些犯了嫌疑,并已经纷纷被捕。还有一部分是久闻我的大名,根本就不愿意和我共事,另外还有一批人是从来没有上过前线的,这种人也是非换不可的。在没有和他们会晤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准备在下午16点到陆军总司令部去视事。

  在与陆军总部的人员会谈了之后,我就在大约正午的时候去向希特勒报到。他的样子似乎还很狼狈,有一只耳朵还在流血,他的右臂灼伤得很重,用绷带吊着,几乎全看不见了。可是当他接见我的时候,态度却是异常的安详。他当即面谕我接任陆军参谋总长的职务,并且告诉我他对于我的前任蔡兹勒,有时是深为不满的。蔡兹勒曾经向他五度提出辞呈,这在战时实在是一种错误的行为,因为负责任的将官也正和在战场上的将军一样,是不应该临难退缩的。所以他严厉地命令我,不得借故提出辞职的要求。

  于是谈话就又转到了人事的问题。希特勒批准了我所提出来的OKH新任人员的名单。同时我也趁机提出现任的西线战场总司令,对于大装甲兵团的指挥,完全是外行,所以我建议把他调职。希特勒这时突然插口说道:“而且他事先对于这个暗杀阴谋也早已知道消息。”这时,凯特尔、约德尔和布格多夫三个人,都一致说克卢格元帅现在是西线的倚靠,所以虽然他知道这个阴谋,此时还是以不换动他为宜,于是想把克卢格调离西线的企图就此打消了。因为很明显的,希特勒所晓得的要比我还多,所以我决定还是不要多开口。

  在军事问题讨论完毕以后,希特勒也谈到一两件私人的事情,他告诉我说,我的生命也处在危险之中,所以他已经命令秘密警察方面应该对我严加保护。这些人对于我的住所和车辆,都曾经加以严密的搜索,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为了应付希特勒,我只好决定为我个人设置私人卫士,这还是我自从担任军职以来的第一回。于是我就在装甲部队中随便指派了几个可靠的人员,担任我的住所和办公室的警卫,他们一直忠心地服务,一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为止。这些人以后也常常调换,我对于私人安全问题实在并不那样放心上。

  希特勒又劝我去和他的私人医师莫瑞尔(Morell)谈谈,因为他知道我有心脏病,所以他主张请莫瑞尔为我注射。我虽然曾经去和莫瑞尔谈过一次,但是因为遵从我那位柏林医师的劝告,我拒绝了他所提议的注射。以希特勒本人为例,事实上莫瑞尔专门为希特勒注射有麻醉性的药品,所以我自然不会上这位医生的当。

  暗杀的企图曾经使希特勒的右臂受了重伤,他两耳的耳膜都已经震坏,右耳的欧式管也受了伤,不过他却恢复得很快。他本来有一种神经性的痼疾,从他的左手和左腿总是发抖的现象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却与这次暗杀无关。实际上他这次所受到的打击不是在生理方面,而是在精神方面。依照他的个性,他对于整个的人类,尤其是参谋本部的军官和德军的将领,早已感到不信任,而现在就更变成了极深刻的仇恨。病态的心理使他丧失了道义上的判断力,变成了暴虐狂,以欺诈来作为掩护弱点的工具。他常常毫不犹豫地撒谎,并且也假定任何人在他面前所说的都是假话,他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过去伺候他已经是很困难了,现在就变成了受洋罪了。他常常丧失了他的一切自制力,而他所说的话也越来越粗暴。在他的左右亲信当中,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他略加约束,因为那个温文有礼、富有君子风度的希孟德已经死了,而继任的布格多夫却是一个饭桶。

  在向希特勒报到之后,我就抽空到那个所谓“汇报室”里面去观了一次光,那暗杀一幕的景象还留在那里,这是很多人都已经叙述过了的,所以我不必再赘述了。接着我就到陆军总司令部里的参谋总长办公室去,开始执行我的新任务。我走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办公室中空无一人,也没有一个职员出来迎接我。我一连看了几间房子,才找到了一个正在熟睡中的工兵,他的名字叫里尔(Riehl)。我就把这个宝贝喊醒,叫他去找一个军官来。

  又等了相当的时间,他才带了一位洛林齐霍芬少校(Maj.Baron Freytag von Loringhoven)一同走进来。他是我的旧部,当我在1941年担任装甲军团司令的时候,他正是我的一位传令官,于是我就马上请他担任我的副官。此后,我就想和前线上各集团军总部通电话,询问他们当前的情况。在总长办公室里,一共有三部电话,但是却并没有说明哪一部是通到什么地方,我就拿起一部离手边最近的话筒,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回答我。当我告诉她我是什么人的时候,她就一声尖叫,接着就把电话挂断了。我花了相当的时间才使那些电话小姐们平静下来,然后才命令她们接好了我所要接的电话。

  一直到1944年7月20日为止的军事情况发展,我在前一章中已经讲述过。那实在是糟得可怕。要想使OKH对于前线上的战争有所助力的话,首先第一步的工作就是要恢复它本身的工作秩序,这个时候,整个东线战场的控制中心,也正是陷于分裂的状态。我的前任主张把OKH移回柏林附近的措森(Zossen)地方。有一部分的幕僚,连同军需总监部等等重要的机构,都早已迁到那里去了。许多的通信网也已经更动了。所以花了很多的工夫,我才和前方的集团军、后方的补给机关等等,取得了联系。现在我第一个所要决定的就是OKH在将来的总部到底设在什么地方。我决定仍然设在东普鲁士,因为希特勒本人和OKW也都在这里,比较便于联系。那些已经迁到措森去的各单位都奉命立即召回。

  第二步是要恢复OKH工作秩序的步骤,就是赶紧任命一些必要的人员。我把温克将军找来,请他担任作战处长,他过去是夏纳尔(Schorner)的参谋长。不久我就又增加他的责任,改派充任OKH的办公厅主任,所控制的单位不仅包括作战处和组织处,并且还有一部分陆军情报机构,就是通常所谓“东线外国军”(Foreign Armies East)的机构。这样一来,东线的整个作战机构,就完全集中控制在一个地方了,现在作战处长就改由波宁上校(Col.von Bonin)充任,组织处长由魏兰中校(Lt.Col.Wendland)充任,而情报机构则由可靠的盖仑上校(Col.Gehlen)主管。

  军需总监本是瓦格纳将军(Gen.Wagner),但他已经畏罪自杀了,现在就改由托柏上校(Col.Topper)继任。柏林将军(Gen.Berlin)在法国和苏联战役中,都是我的炮兵总顾问,现在就被派为OKH的炮兵指挥官。普劳恩将军在1940—1941年的战役中,一直是我的通信指挥官,现在已升任三军兼陆军通信指挥官,这许多人要有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够全部赶到东普鲁士,而且更要相当的时间,才能够使他们在已经被破坏的工作网再恢复工作。在旧陆军总部中的重要高级职员,只有运输指挥官、优秀的格尔克将军(Gen.Gercke)仍然留位不动。

  在最初的几个星期当中,我一天到晚所忙的事就是使这个机构恢复它的正常工作秩序。关于其他的问题,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我当时是太忙了,除了前线上的战况以外,其他什么事我更一概不加以注意。我的新僚属们都常常和我本人一直工作到每天的深夜里,我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挽救当前东线上的危局。

  “7月20日事变”的实际效果到底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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