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法拉第 | 上页 下页
三四


  为了引入位移电流,建立电磁场理论,麦克斯韦借用了许多力学概念——弹性固体、位移、应变等等。他精通力学,有了力学模型,可以便于分析,借用力学中的成果,同时也可以使电磁场形象化,便于人们理解。但是麦克斯韦建立的电磁场理论,毕竟是革命性的,不从属于牛顿自然哲学的体系。像亥姆霍兹和波尔茨曼那样富有创造性思想的人,也花费了许多时间才能接受它。

  过去是牛顿安培派否认法拉第的力线和场,把法拉第的电磁感应纳入他们的超距作用的轨道。现在麦克斯韦是从法拉第的力线和场的概念出发,把库仑定律、安培—毕奥—萨伐尔定律等所谓超距作用的定律,统一在场论中。麦克斯韦对安培是很尊重的。他赞扬安培的电动力学,更尊重法拉第。他在法拉第去世后说:“经过将近半个世纪的劳动,我们可以说,虽然法拉第的发现的实际应用在范围和价值两方面都已经增大,而且每年都在增大。但是法拉第所给出的这些定律的表述,从未发现有例外的不适用的情况,也没有新的定律增加进去。法拉第的原始表述,到今天仍是独一无二的。他所说的一切全都能用实验证实,只有用那样的表述,现象的理论才能讲得准确,在数量关系上保持精确,同时又不超出初等讲述方法的范围。”

  很遗憾,法拉第本人没有看到电磁场理论的胜利。

  连麦克斯韦也没有看到。他在1871年应邀回到剑桥大学,负责筹建卡文迪许实验室,并且担任第一任卡文迪许教授实验室主任。麦克斯韦花了许多时间整理卡文迪许留下的大量没有发表的实验资料。另外,他每学期主讲一门课程,内容是电磁学或者热力学。

  他在讲堂上宣讲自己的电磁场理论。学生很少。因为麦克斯韦教授的课程“又玄又深”。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年的1879年,只剩下两个学生来听他讲课。他支撑着病体,走上讲台,目光像梦游人一般闪烁着。

  他仿佛不是在向两名学生,而是在向全世界宣讲他自己的场论——法拉第的场论。

  历史是要留给后代来写的。1887年的一天,在一间蒙得漆黑的实验室里,德国青年物理学家赫兹正在用实验验证麦克斯韦的电磁场理论。他在两个金属小球上接上高压交流电,“吱——吱——”,小球中间跳过了电火花。如果麦克斯韦的理论是正确的,这时应该有电磁波辐射。赫兹屏气凝神,眼睛盯住实验室另一头那个电磁波接收器,那也是两个金属小球,中间用一根弯成环形的精铜丝联接。他调整距离、方向,忽然“吱——吱——”,接收器的两个小球之间也跳过了一个很小的蓝色火花。顿时跃过了空间,这是波!电磁波就这样诞生了。赫兹测定了电磁波的频率和波长,算出它的传播速度,刚好是每秒30万公里——光的速度,和麦克斯韦预言的一样。场论胜利了。

  法拉第——麦克斯韦——赫兹,实验——理论——再实验,这是场论发展的道路,也是场论所以成功的原因。赫兹的实验轰动了全世界。不到六年,意大利的马可尼和俄国的波波夫就分别实现了无线电的长距离传播。无线电报、无线电广播、无线电话、电视、雷达,数不尽的无线电技术蓬勃发展起来。这一切都渊源于法拉第的场论思想。

  然而,场论的历史并没有结束。场论的思想是20世纪物理学发展的主导思想之一。爱因斯坦把创立场论的法拉第和麦克斯韦称作一对,就像创立经典力学的伽利略和牛顿一样,他们的伟大是可以相比拟的。

  1931年,是麦克斯韦诞生一百周年,也是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开始酝酿力线和场的思想一百周年,在那一年爱因斯坦写下了这样的话:“我相信,法拉第的电磁场概念中,后世仍旧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一点儿也不比前人已经学到的少。”

  法拉第成名后,拒绝作那些有丰厚报酬的商业性技术研究,他的经济每况愈下。几个朋友想帮他忙,他们在1835年向首相罗伯特·皮尔爵士送上呈文,建议政府给法拉第颁发特别年金。首相看了呈文说:“我相信,在活着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比法拉第先生更有资格得到政府的关照。”

  可是,年金还没有批下来,保守党内阁已经倒台。

  新首相是自由党人梅本勋爵。年金能不能批准,朋友们没有把握,他们希望法拉第能去拜访新首相,跟他谈一谈,法拉第不肯去。他说他还能靠干活养活自己,所以不想接受什么年金。萨拉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她知道法拉第的顽固劲头。朋友劝不服,她自己也是劝不服的。可是她相信,有一个人能够说服她那“头脑简单”的迈克尔,那就是她的父亲,老银匠巴纳德先生。有一天,她带着丈夫去看望父亲。她让岳婿两人关在屋子里好好谈一谈。

  结果,老银匠的一番话把法拉第说得哈哈大笑,他被说服了。10月26日法拉第终于去见首相。秘书把这位鼎鼎大名的学者引进一间屋子,问了他几个问题。法拉第的回答,句句都反对接受年金,说什么“不要在尘世上为自己积聚财富”啦,等等。秘书听了不得要领,只能把法拉第教授引进首相的办公室。

  这时首相办公室里,梅尔本勋爵也在发牢骚。他坐在一大堆文件后面摇头,全都是保守党留下的烂摊子!勋爵把来客当作前任首相所赏识的人,说话有点不大客气。随便问了几句以后,他又对着文件发起牢骚来。

  “给文化界科学界人士发放什么年金,这件事完全是——胡来!”

  在“胡来”这两个字前面,首相还不当心说了一句赌神发咒的骂人话。在法拉第这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听来,那是不堪入耳的粗话,是带有污辱性的。他本来就不愿意来,人家硬叫他来,结果却是来换骂受辱。

  法拉第心头的怒火向上升,差一点没有爆发,在首相办公室里吵起来。他赶紧结束谈话回了家。

  当天晚上,法拉第又前往首相官邸,留下一张名片和一封信,委婉地道出了对下午谈话态度的不满。

  事情传扬开去,恰好给保守党的报刊提供了炮弹。

  11月28日的《泰晤士报》登了整整一栏,数落梅尔本勋爵怎样口出秽语,污辱当代第一大化学家。《泰晤士报》的新闻来自一家杂志上的一篇报道,那篇报导添油加醋,说有一位持正义感的人士向国王威廉四世陛下报告事情经过,并且向陛下介绍法拉第教授早年的穷困生活和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把陛下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又说威廉四世陛下亲自干预,这件事情才得以解决等等。自由党的报纸也开展反攻,他们发表社论,把《泰晤士报》的报道讥为“虚构的谈话”,声称最大的受害者是法拉第教授,因为举国上下都怀疑是教授提供虚假的情况;又说教授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洗刷自己,那就是发表公开声明,否认自己曾经向新闻界人士发表过歪曲事情真相的谈话。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