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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他扔掉剃刀,用毛巾把头包上。血滴到地上。

  他从脸盆里捡起他的耳朵,洗了洗,用几张速写纸把耳朵包起来,又用报纸把它包成一个包。

  他把巴斯克贝雷帽拉下来遮住他头上厚厚的绷带,下了楼梯走向大门。他穿过拉马丁广场,上了山,拉响了一号妓院的门铃。

  一个女仆来开门。“把拉舍尔给我叫来。”

  拉舍尔来了。

  “什么事啊,‘伏热’?”

  “我给你带来一个东西。”

  拉舍尔打开纸包。她恐怖地望着那只耳朵,晕倒在石板地上。

  高更把温森特送到了医院,然后他回到巴黎。

  当温森特在阿尔医院醒来时,提奥正坐在他床旁,提奥脸色苍白,眼睛通红。

  提奥安慰他,说这是种日射病,阿尔许多人都得了日射病,他要温森特以后一定要戴上帽子。

  提奥还告诉温森特他遇见了一个荷兰姑娘——乔安娜·邦格,他很爱她。

  温森特由衷地为弟弟高兴。

  提奥在阿尔逗留了两天。在医院雷伊大夫向他保证温森特会很快恢复过来,而且保证会把他的哥哥不仅作为一个病人,而且作为一个朋友那样照料之后,他才离开。

  迪弟员罗林每天晚上都来看温森特,还带来樟脑治温森特的失眠。

  阿尔医院是座两层楼的房子,建在一个四方院子里,院子中央有个花园,开满鲜花,姹紫嫣红,十分绚丽,还有蕨类植物和砂砾铺就的小径。温森特感觉好些了,就在里面缓缓的溜达一圈。

  过了一个星期,雷伊大夫允许温森特作画了,他派护士从黄房子取来画布和画架,自己亲自给温森特做模特,他这样做纯粹是哄温森特开心。温森特完成肖像之后,他把它送给了大夫,以表达他对大夫好心的感谢。

  过了一段时间,温森特出院了,但当他回到黄房子时发现房东已经订了合同,打算把他赶走后把房子租给一个烟草商。温森特深深依恋这所黄房子,这是他在普罗旺斯土地上唯一的根基啊。尽管出了事,他仍然把它视作自己的永久住所,所以他决心跟房东斗争到底。

  他的健康和他的工作在慢慢地恢复。他没有想到人的脑子受了伤竟是可以恢复的。

  他的朋友来探望他并叫他放心,在普罗旺斯,人人不是发热就是受着幻觉或者疯病的困扰。

  又过了几个星期,温森特已经可以整日在画室工作了。关于疯和死的念头已不再在他的头脑中萦回了,他感觉自己正常了。

  他终于敢出门画画了。在阳光灼晒下,麦田黄色灿烂辉煌,可是温森特却不能把它表现出来。他一直按时作息,避免兴奋和强烈刺激的生活。

  他现在感觉正常,以至到了没法作画的地步。

  雷伊大夫曾经告诉温森特:“你是个非常神经质的人,从来没有正常过,当然艺术家都是不正常的,正常人创作不出艺术来。你对生活和自然过于敏感,但是这种神经过敏会导致你的毁灭。每个艺术家早晚得在这种过度敏感的压力下垮掉。”

  温森特知道要获得这种在他的阿尔油画中占支配地位的强烈的黄色调子,他就得紧张,就得进入兴奋状态,就得有一阵阵的冲动和强烈的感受,他的神经就得受刺激。如果他允许自己进入这种状态,他就又可以像以前那样画得光彩夺目,但是,这却会把他带向毁灭。

  “不那样去画,一个艺术家还活着干什么?!”

  他喃喃自语。

  他又不戴帽子到田野上,吸收着太阳的光和热。

  他陶醉在由天空、黄色的火球、绿野和怒放的鲜花组成的一片狂欢的色彩中。他任凭西北风的鞭挞和沉重夜空的压抑,任随向日葵花激起他的想象,使之达到迸发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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