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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第十九章 结局

  在苏联共产党二十次代表大会上,赫鲁晓夫以攻击斯大林的独裁与专断,获得了不少政治资本。赫鲁晓夫不仅否认了斯大林在军事上的天才神话,而且把许多荣誉又统统归还给了那些著名的军事将领。他说:"战争的胜利不能归功于斯大林,而应当归功于战时的元帅们。"赫鲁晓夫特别赞扬朱可夫,他说他从来就反对斯大林对朱可夫的谴责,而他自己则始终把朱可夫当作忠实的朋友。

  赫鲁晓夫这种实用主义的政客手法,显然有些笨拙和过分。对于赫鲁晓夫这种肉麻的献媚和别有用心的拉拢,朱可夫觉得很不自在。作为一名行武出身的军人,他不愿意仿效那帮政客们所惯用的投桃报李式的态度,他在大会发言中没有说一句称赞赫鲁晓夫的话,这在当时所有的发言者中是极少有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赫鲁晓夫和朱可夫在政治上形成联盟,因为他们两人都需要从对方获得自己所要的那一部分利益。

  二十大以后,赫鲁晓夫的权力渐渐膨胀起来,并且继续夺取他的政治对手们仅有的一部分权力,从而引起了一些人的警觉和恐慌。

  1957年4月,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和卡冈诺维奇决定向赫鲁晓夫发起反击。后来伏罗希洛夫、别尔乌欣和萨布罗夫也自愿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老成的布尔加宁尽管开始不公开表示态度,却允许这些人在他的办公室开会策划。

  当时中央主席团共有11名成员,而参加这个集团的已有7名,此时赫鲁晓夫已属于少数派。

  在6月18日召开的一次主席团例行会议上。开始是大多数人在一个极普通的问题上都投票反对赫鲁晓夫的意见。没等这位家长式的会议主持人转过神来,与会者中的反对派已经开始对他的各项政策进行全面攻击。让这位以反斯大林个人迷信起家的英雄颇为难堪的是,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指责他搞个人崇拜。他们一不作二不休,坚决要求赫鲁晓夫当即辞去党的第一书记职务。投票的结果是7对4,多数人站到了赫鲁晓夫的对立面。

  至此,布尔加宁的胆子也壮了起来,他直盯着赫鲁晓夫,郑重地宣布:

  "好吧,赫鲁晓夫同志,我们是7位,而你们是4位。你应该服从多数了。"

  面对突入其来的发难,赫鲁晓夫好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滚圆的秃头上沁满了汗珠。然而,他不愧是政坛上的老手,只见他定了定神儿,然后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在数学上,2加2的确是4,但这不能应用到政治上。在政治方面,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

  可能是出于无法弥补的疏忽,反对派集团大概忘记了,按照党内的正式规定,在主席团成员中只要有4分之1的人数就可以要求召开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狡滑老练的赫鲁晓夫在得到朱可夫等3位支持者同意后提出:只有中央全会才有权免除党的第一书记的职务。他要求立即召开中央全体会议表决。赫鲁晓夫确信,只要能召开中央全会,他就能够化险为夷。

  此时,拥兵自重的朱可夫一方面表示支持赫鲁晓夫的意见,一面要求主席团会议休会。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立即命令国防部派军用飞机把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中央委员火速接到莫斯科来。

  第二天早晨,300多名委员已经聚集在莫斯科的会议室里。他们稀里糊涂地被投入了这场政治权力的抗争中。

  赫鲁晓夫的心好像比前一天踏实多了。他满脸怒气,双眼圆睁地坐在主席台上,活像是一个即将上场决一死战的拳击手。

  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和卡冈诺维奇又相继把昨天对赫鲁晓夫的谴责重复一遍,但是得到的响应却很少。原来就不十分坚定的主席团成员别尔乌欣和萨布罗夫见风向不妙,也随机应变地投了赫鲁晓夫一票。

  此时,反对派集团大势已去,他们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座位上。

  会上,朱可夫发表了一篇支持赫鲁晓夫的有力的演讲。他把反对派集团的策略同贝利亚的反党阴谋相提并论,他说军队了解事情真相,就像了解当年贝利亚事件一样。他放大了嗓门向与会者说:"红军不允许任何人企图得到个人的权力。"朱可夫发言时,赫鲁晓夫用火热的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着他,按照他的习惯,他真想跳起来向他拥抱,但是他这次控制住了内心的激动。

  轮到赫鲁晓夫向反对派算帐了,他决心把他的政敌彻底清除掉。他把反对派称为"反党集团",谴责他们犯了一系列罪行。在他的提议下,莫洛托夫、马林科夫和卡冈诺维奇被逐出党的主席团和中央委员会。萨布罗夫被解除主席团职务,别尔乌欣降为候补中央委员。获胜的赫鲁晓夫把主席团的11个席位增加到15个,其中有9名成员都是由他亲自选定。理所当然,朱可夫就是其中之一。一个职业军人出身的元帅成为党的最高政治机构的成员,这在苏联共产党的历史上是唯一的一次。

  由于卡冈诺维奇、莫洛托夫和马林科夫曾经在30年代参加过对红军指挥人员的血腥清洗,所以军人对这个反党集团有着特殊的怨恨,朱可夫决心向他们清算这笔血债。

  在中央全会公告发表的前两天,国防部和莫斯科卫戍部队的900多名党员举行了会议。朱可夫作了报告,他对该反党集团进行了批判,说他们没有遵循党的列宁路线,助长了个人迷信,不相信农业的迅速增长,不承认加强集体农庄的必要性。并且他们脱离了人民,不懂得群众的愿望,低估了人民群众的创造性,看不见在新形势下出现的一切新事物。接着,朱可夫赞扬了二十大以来苏联共产党的成就。他信誓旦旦地说:"军队随时准备响应我们的母亲——党和政府的第一声号召,为捍卫我们政府的利益而勇敢战斗。"

  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这个职业军人几乎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用在谴责反党集团的活动中。他痛骂这些反党集团成员是害群之马,他们不愿意放弃他们把持了将近30年的权力。在每次发言中,朱可夫措辞最严厉的莫过于对搞个人迷信的痛恨,他要求公开揭露这些极权人物的不法行径。他在7月5日列宁格勒的群众大会上,公开主张把整个斯大林问题和被斯大林清洗的军事将领们的内幕公诸于众。这位"炮筒子"元帅的发言,触及了苏联政治的神经,《真理报》在发表这篇演说时作了加工,删去了使人敏感的一些话。

  朱可夫提出这些敏感的话题,其目的可能仅仅在于把30年代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斯大林对他和其他一些军人的错误处置纠正过来。但是不论朱可夫出于什么用意,他都是在玩弄政治炸药,因为他忽略了这样一点:党的领袖们始终是一个整体,他们在许多方面,几代人都是一脉相承,打碎其中任何一块灵牌,他们都将失去自身的权威和神秘光环。朱可夫肆无忌惮地向党的隐蔽处进攻,显然犯了政治上的大忌。对朱可夫感谢话还没说完的赫鲁晓夫又似乎预感到这位兵权在手的元帅是想乘机夺权。这是赫鲁晓夫最为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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