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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日本需要一个军事盟国来实现它的大陆政策。这是显而易见的。它能指望谁呢?苏俄?不行!美国和英国?也不行!那还有谁呢?只有德国。德国的国家社会主义和日本的政治神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你还记得‘生存空间’和‘向东方挺进’的口号吗?难道日本军方就没有这种意图?依我看,元首的德国也需要盟国,这个盟国就是今天的日本。这就是我们的远景和我国远东政策的基础。”

  “这就是我的浅见,不一定对。”左尔格最后说,“我再想想,看谁能给你帮忙。容我考虑几天。”

  “我不揣冒昧,”奥特反问了一句,“请问,您本人能帮助我吗?”

  左尔格正中下怀。不过,现在还不能过早地表示同意。他笑道,“奥特先生,我对这些问题可是一窍不通!我能说出什么道道?我还要向您求教呢。我给您另请高明吧。”

  “不必,不必,我恳求您。当然,要看您有没有时间。”

  “那我们以后再说吧……”其实,左尔格的这些议论并不是什么新发明,他只是迎合柏林的情绪,研究过纳粹的外交政策。他想,奥特可能是一个有用的人,为什么不给他一些启示呢?

  奥特的报告果然受到柏林的好评,尤其是受到希特勒的赏识,被提升为武官,不久又晋升上校。祝贺的电报纷至沓来,其中有希特勒的顾问约德尔、冯·包克、凯特尔和其他将军。现在奥特青云直上。他的官运亨通也多亏左尔格暗中相助。如果没有他,这位撂在名古屋日本军营里坐冷板凳的炮兵军官,当然写不出那样出色的报告,也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出人头地了。奥特明白这一点,所以对左尔格感激不已,他们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一天早晨,他们出去散步。奥特让左尔格带上他的菜卡相机。他们溜达了一会,不知不觉进入了军事禁区,拍了许多照片。左尔格换上新胶卷,把照完的一卷装进口袋,他想再照一些,这样的好机会太难得了。突然从前面走来两个宪兵,还有一个便衣。幸亏有奥特这个保护伞替他解围,不然可就糟了。

  傍晚,他们在凉台上下棋,奥特说:“左尔格,我给你安排了一项你想不到的活动,明天5点到使馆来。现在保密,包你满意!”读过《日本纪书》这本古书的人,都知道1000多年前神武天皇诏书中的一句话:“以全世界为家,并统一之。”用日本话来说,就是“八纮一宇”。这是在日出之国生息繁衍的大和民族的先祖遗训。到参谋总部军事学院参加招待会的路上,左尔格对奥特谈到了这句话。在被邀请的来宾中,非军人寥寥无几,左尔格博士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在东京声望日隆的奥特上校努力争取的结果。他们进入军事学院礼堂之后,奥特悄悄对左尔格说:“今天我带你见识见识,跟着我,别离开!”

  学院院长忙着迎接来宾。这是一个身体衰弱的老将军,肩头斜挂着一条绶带,胸前缀满了勋章。其他的将军也都受到天皇的“恩泽”,人人都有不少勋章。殷勤的值星少佐领着奥特上校,要把他介绍给这里的高级将领。这里有参谋本部的参谋总长、军事顾问、军区司令和舰队司令们。奥特指着一个宽脑门、蓄短髭的将军说:“这是东条将军,他代表最强硬的一派,”奥特指着另一个个子不高、推着光头、宽额大耳,再加一个蒜头鼻子的人说:

  “那是上肥原将军,走,过去见见。”土肥原是日本的特务头子,有远东劳伦斯之称。他衣着讲究,胸前是全套的“瑞宝”勋章,还有“猛虎”勋章、“金鸡”勋章、“旭日双辉”勋章等。左尔格借奥特的光,来到了日本军阀中间,这些人都掌握着左尔格需要刺探的军事机密和阴谋诡计。

  土肥原打过招呼之后,用德语问道:

  “咱们用什么语言交谈?”

  “用蒙语吧。”左尔格戏谑地答道。

  “替木(行)!我同意。”土肥原用蒙语说。“萨因,拜因鲁(您好)!……”

  “得了,得了。”左尔格嚷道。“我宁愿用中文,或者英文,当然最好用德文……”

  “好吧,悉听尊便。”土肥原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了凹凸不平的牙齿,表情是冷漠的。

  他们谈了几分钟就分手了。土肥原走开之后,奥待说:“这个人会讲13种语言,在中国住了15年。”

  左尔格在招待会上还认识了板垣征四郎将军,当时他是关东军参谋长。

  他和土肥原一样,是国际挑衅事件、颠覆活动、政治暗杀以及各种阴谋诡计的组织者,他们是日本军事法西斯集团中最反动的人物。他们手上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要了解日本统治集团的内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1937年,日本上层人事变动频繁,这对拉姆扎小组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好处。里哈尔德·左尔格的助手、著名评论家尾崎秀实成了近卫首相的私人顾问。近卫公爵每星期三都要请几个密友共进早餐,尾崎秀实是“星期三聚餐会”每次必到的座上客。“早餐客”又称“智囊团”,他们盘腿围着坐在一张矮矮的长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火锅,讨论着最重要的国家大事,制定一些迫在眉睫的计划。这里提出的议题后来都在政府的政策中得到体现。

  一年以后,也就是1938年春,德国使馆也发生了对拉姆扎小组有利的人事变动,左尔格的“亲密朋友”奥特上校被提升为大使,并且为左尔格出入使馆机要室开了绿灯。这两件事情为拉姆扎获取有关德、日两个法西斯国家的军事、政治、经济情报提供了绝妙的机会。他们就通过这两个渠道,把日本侵华的绝密计划、诺门坎事件的军事部署以及希特勒准备在1941年6月份进攻苏联、德意日三国军事同盟的谈判等重要情报及时发到了莫斯科,从而为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有益的贡献。

  拉姆扎小组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在无形战线上拼搏着。他们有时觉得是在深渊上空走钢丝,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有时,他们感到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小组已经被严密包围。确实,日本宪兵队的特务近在咫尺,但一无所获;他们虽然截听到大量的密码,可是无法破译,什么也分析不出来。

  东京反间谍局的局长大贩是东条的人,他们曾一起在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工作。大贩为这些解不开的密码伤透了脑筋,当然也挨了东条不少的骂。最后,这位局长决心采取各种措施,调动所有力量对行踪可疑的人密切监视,并采取必要的行动。有时,反间谍人员放出一种“示踪”秘密情报,并注视着它会在哪儿出现。但迄今为止,任何一条锦囊妙计,包括使用德国最新仪器进行的测位法在内,都是徒劳无功。这情况使大贩怒不可遏。的确,能否查获这个不知名的组织将影响他的仕途前程,他把这些捕获不着的谍报人员视作他个人的大敌。

  尽管没有任何罪证,宪兵队还是在几天前逮捕了画家宫城。他被带到筑地警察分局。宫城在一次审讯时就跳窗,但是自杀未成,正巧挂在一棵大树的树权上;他试图逃跑,又被警察逮住了。在搜查宫城的住处时,找到了一封关于满洲铁路及煤炭、汽油和钢铁贮量的奇怪信件。一部分材料是用英文写的。另外还逮捕了路透社的英国记者吉姆·科克斯。他跳了窗,自杀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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