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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命令下达一个多小时后,就听到英国广播公司的一个播音员,正在以一种奇怪,神秘,几乎是凶兆毕露的声调,在缓慢重复地朗读行动口号,重读着每一个音节:“蜈蚣是哺乳动物!……鳄鱼口渴了!……医生埋葬所有的病人!……弗洛拉长着一个红脖子!……亲爱的,我希望在阿维尼翁见你两次……雅克需要梅尔波内!……你现在可以摇树捡梨了!……佩皮尼昂的西红柿已经成熟,可以摘了!法国南的夹竹桃鲜艳夺目!”这一单调的广播持续了一个小时。

  显然,德军对警戒暗号未作任何反应,因为播送这类信号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德军对行动暗号,尤其是对韦菜纳信号的发出,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使部队进入戒备状态吗?是否会命令飞机起飞?是否会在此时出动集结在法国和挪威港口的鱼雷快艇、潜艇和驱逐舰?是否会增加重点要塞的兵员配备?后备装甲部队是否开始向沿海移动?德军仍然有时间为这场大战作准备,盟军对“超级机密”情报的关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和仔细。

  登陆之前的最后的几个小时是最难熬的,艾森豪威尔的总部在焦急之余总算收到了一条极有意义的“超级机密”情报。它是一项“超级机密”气象情报,是破译的一项德国空军每天夜间的天气报告。这是一条六位数字的长密码,在利用“图林”机破译时颇费了一番周折。德国空军预报说,在月相和潮水变化之前,英吉利海峡的气候将始终是动荡多变的,德国人并没有发现斯泰尔气象辛迪加测到的一段短暂好转时间,因此有理由认为,他们相信当天晚上的气候条件排除了盟军发起进攻的可能性,如果说“超级机密”的天气情报使盟军最高司令部增强了信心的话,福尔德的作战情报中心的另一项报告却带来了一场虚惊。监视奥尔良附近利尔装甲师所属坦克营的英国秘密情报人员报告说,他们看到德军在铁路上有频繁的活动,很可能要出动。在夏托登,一列重型坦克列车正在装运;有人在奥尔良铁路车场内看到许多平台式车皮,“上面满载作战部队,说明部队即将出动或正在出动”,福尔德草草地向索思威克公寓的“头人”写道:“情况表明,利尔装甲师正在移动……行动地点尚不清楚。”

  德军的活动说明了什么?难道敌军司令伦斯德和隆美尔对进攻有所风闻?利尔装甲师是否准备开往诺曼底?谁也无法回答这些问题。“超级机密”此时也无声无息。对索思威克公寓的最高司令部来说,对当夜大部分时间守在百老汇英国情报局信号接受中心的孟席斯来说,“超级机密”的沉默既鼓舞人心又令人不安。参与制定“霸王”作战计划的布鲁克将军,那天晚上在日记中写道。“我感到非常的不安……对所有不了解作战难度的大部分人民来说,这次战斗打得再好,他们也会大夫所望的;打不好,将会变成整个战争中最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场大灾难。上帝保佑这场战斗能平安地过去。”

  那天晚上,罗斯福呆在白宫,而且终于能够告诉他夫人,登陆日将于第二天拂晓开始。由此看出保密措施是很严格的,为了避免向报界或电台透露消息,13500万人口的美国,充其量只有十人了解“霸王”作战行动。居于伦敦的丘吉尔,当天晚上呆在斯托利门的房间内,和他的秘书乔柯?科维尔喝着白兰地。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记得,那天晚上他郁郁沉思,寡言少语。

  在法国,人们感到度过了历史上最热的一次降灵节。塞纳河流域法兰西岛上的乡村田野,几乎被烈日烤千了,夜晚也是又闷又热。6月4日清晨天气突变,狂风吹撼着拉罗什盖杨城堡的山墙。隆美尔黎明起身时,残枝落叶已经铺满庭院。他一边梳洗,一边注意到窗外的阵阵急雨。据德国空军气象专家瓦尔特?施特贝预报,近日内气候将多变;尽管月相和潮汐可能有助于登陆行动,但德国海军已经指出,坏天气将使盟军在两周之内不可能联合发起主攻,风暴席卷着城堡,证实了施特贝的预报。隆美尔因此决定,他将按原定计划子第二天返回德国,和元首讨论装甲部队的部署问题,并庆祝他夫人的生日。

  不过,英国方面也确实有一些令这位德军司令不安的迹象,比如无线电信号销声匿迹了。隆美尔根据在北非沙漠中的经验知道,这常常预兆着战斗即将来临。但自3月份以来,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多次,不是用作训练,就是为了让德国武装部队疲于奔命,不得安宁,使他们无暇加强“大西洋墙”。由于缺乏有利的天气条件,无线电信号的沉寂又被当作骗局,未予理睬。德军西线最高统帅部上上下下都有一种预感,认为不久将发生某种大事变,但又都认为尚无燃眉之急。

  6月4日,隆美尔在作完每周一次的情报分析之后,敦促立即开始对英国南部和西南部港口进行空中侦察;但是由于海峡天气恶化,而且会持续数日,因此暂时无法作侦察飞行。海峡浪高五至八英尺,德国人认为,在这样的风浪中,盟军根本无法渡海进攻。加来海峡预计有六级大风,瑟堡海面将有七级大风,云层距地面只有900至1800英尺。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从空中发起进攻或空投伞兵部队。隆美尔于是在1944年6月5日早晨6点钟告假离开了作战部队。当他驱车向他在赫林根的家急速驶去的时候,他的司令部向在伯希特斯加登的希特勒报告说,由于气候恶劣,部队在长期警戒之后,准备在这段时间休整一下。希特勒同时从其他渠道接到报告说,盟军的空中行动依然在继续指向“预计中的主要登陆地点”——加来半岛。

  显然,德国最高统帅部没有人感到进攻即将来临,希待勒更是深信盟军此时不可能行动。据纳粹元首的日记记载,6月5日,他出席了一次会议,讨论从葡萄牙进口钨的问题;最高统帅部中午的会议几乎完全用来研究如何把意大利前线的第十军安全地撤回。稍后,希特勒同帝国部长斯佩尔详细研究了伪装莱茵河桥梁的问题;出席了另一个讨论制造柴油卡车的会议;让医生做了便检——他仍然感到肚胀。

  登陆日前夕,整个德军最高统帅部作出的一致判断是:不管盟军意图如何,由于天气大差,6月头一周是不可能进攻的。无论是希特勒、伦斯德、隆美尔,还是任何其他人都丝毫没有想到,由6000艘舰船组成的进攻舰队已经出海。西线德军总司令伦斯德无法知道,狂风暴雨之中将有一段平静时间,恰恰足以使盟军渡过海峡,完成登陆。尽管这段平静时间的气候比德国人预计进行大规模水陆两栖战斗所需要的气候还要差,盟军在气象方面有计划地

  使德军无法预报出如此微小的气象变化。气象战的全部努力,就是为了赢得这一短暂的时间。正如德军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副局长瓦尔利蒙将军所说的:“1944年6月5日,万万没有想到,我们正面临着决定战争胜负的决定性时刻。”

  正是由于气候的原因,德军取消了空中和海上的行动,否则完全能够发现盟军开来的大型舰队:正是由于对气象判断的错误,到了关键时刻,这支被称为“上帝铁锤”的德国军队,却没有人去使用。在圣洛,八十四军的军官们正为他们的指挥官埃里希?马尔克斯将军庆贺生日。在勒芒,第七军的官兵们,在参谋长马克斯?贝姆塞尔将军的指示下,取消了预定在当夜举行的警戒演习,正让士兵们恢复疲劳睡大觉。在赫林根,德军诺曼底防区的总指挥隆美尔元帅,在家中同夫人和儿子曼弗雷德一起吃完饭后,到书房花了一个小时给希特勒写有关装甲兵部署的备忘录。在巴黎,德军西线总司令伦斯德元帅,在接到“气候恶劣,敌军不可能入侵”的报告后,就上床睡觉了。在伯希特斯加登,夜晚星光灿烂,天气平静,希特勒陪着他的情妇爱娃?布劳恩听了一阵浪漫歌曲之后,服了一剂安眠药很快就入睡了。就是在德军统帅、将军们思想上完全解除戒备之时,盟军第一批空运部队便开始在诺曼底着陆,担任首攻任务的海运部队开始进入塞纳湾。“伞兵空中列车”和轰炸机,反潜艇战斗机和夜战战斗机在隆隆声中向法国海岸飞去,一次空前的登陆战役开始了。

  正是:六月太阳似火烧,盟军心潮逐浪高;百万雄师欲出动,且看顽敌哪里逃!

  欲知详情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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