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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可气的是,年终公爵府照例发奖金时,按说仲马可以得到一年的四分之三,因为他是从10月份才停止工作的。不料公爵竟在花名册的仲马名下亲笔写道:“请取消忙于文学的亚历山大·仲马先生的奖金……”

  所幸《亨利第三及其宫廷》的排练尚称顺利。仲马吸取了前一出戏的教训,遇有分歧时,他总是表现得十分谦虚、随和:“先生们,你们会做得更好。”尽管少不了同玛尔斯小姐磨牙,戏总算排练得人人满意。首场演出订在1829年2月11日。

  首场演出的前一天,仲马前往王宫花园,求见奥尔良公爵。

  “哈哈!仲马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公爵问。

  “殿下,我来求您赏个光。明天就要上演《亨利第三及其宫廷》,我请您去看首场演出。亲王殿下以前对我判决得快了点,明天将要在公众面前开庭审判。殿下,请您务必光临。”

  公爵对仲马的莽撞并不生气,他说他很乐意去看戏,可是不巧,他邀了二、三十个亲王、公主明天来吃饭,时间来不及。

  一切都难不倒仲马。邀请亲王、公主们一起去看戏,岂不两全其美?时间问题不难解决——“殿下把晚餐提前一个小时,我把演出推迟一个小时,尊贵的客人们就可以看到这场有趣的演出了。”仲马提议。

  “好主意!”殿下拍手叫绝,“你去告诉泰勒,楼座我全包了。”

  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临。晚上7时,仲马穿上笔挺而又朴素的晚礼服。7时3刻,他亲吻了不久前中风而昏迷在床上的母亲,前往剧院。他像一阵风似地钻进紧靠舞台上方的一个小小的包厢。巡视座无虚席的剧场,只见池座里满是自己的朋友、以前在公爵府的同事;自己的姐姐坐在一个头等包厢里,同她在一起的还有没找到座位的雨果和维尼;在乐池里的一张安乐椅上,坐着焦急的表亲德维奥莱纳;而在四周的楼座包厢里,亲王们的勋章和公主们的钻石交相辉映……

  帷幕升起。人们都预感到,法国戏剧的一个新纪元可能就由此开始。成败在此一举。第一幕,掌声相当热烈。第二幕,掌声更加响亮。仲马原担心观众能否接受第三幕情节的猛烈,谁知吉兹公爵强迫夫人写信的场面却博得满场喝彩。第四幕简直使观众颠狂。等全剧终了,菲尔曼向大家介绍作者时,全场,包括奥尔良公爵在内,起立向仲马致意。

  报纸把仲马的名字在一个早晨传遍了整个巴黎。《世界报》指出《亨利第三及其宫廷》首场演出“成就巨大”。《世纪报》强调这出戏的独创性,说它“既非模仿库柏,也非模仿司各特”。大批评家圣勃夫称赞它的“美好、动人的戏剧性”。维尼颂扬它“被赋予诗意”。

  这出别开生面的戏,也必不可免地招致了保守派的攻击。《立宪报》指责首场演出的那个晚上,仲马的拥护者们曾围绕高乃依的塑像狂舞,并高喊“捅死高乃依”(对此仲马立即加以否认)。《法兰西报》走得更远,竟直接了当地指控仲马通过他的剧作“阴谋反对王座和神坛”。

  最大的惶恐发生在第二天晚上。当仲马到达剧院时,只见法兰西喜剧院的委员们个个神情沮丧,因为检查官下了禁演令。原来根子在国王查理第十那里,他突然心血来潮,觉得剧中的亨利第三和他的堂兄弟吉兹公爵是影射本朝的国王和他的堂兄弟奥尔良公爵。多亏奥尔良公爵闻讯赶去向查理第十解释,禁令这才取消。据说公爵向查理第十振振有词地说:“陛下,有三点理由说明您受骗了:第一,我没打过老婆;第二,公爵夫人没让我当王八;第三,陛下再也没有比我更忠实的属下。”

  话虽这样说:《亨利第三及其宫廷》现实的政治含义却是不可否认的。亨利第三在位的15年(1574年—1589),法国是三分天下:一方为中央王权,领袖表面上是亨利第三,实际上则是王后卡特琳娜·德·梅第奇;一方为信天主教的北部法兰西,领袖是亨利·德·吉兹;一方为信新教的南部法兰西,领袖是亨利·德·纳瓦尔。剧中的王后卡特琳娜·德·梅第奇既痛恨与她竞相控制亨利第三的圣梅格兰伯爵,也痛恨与王权分庭抗礼的吉兹公爵,于是她利用吉兹公爵夫人与圣梅格兰的爱情,挑动公爵与圣梅格兰厮杀。这生动地反映了亨利第三时代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激烈斗争。在复辟王朝已经临近末日的1829年,《亨利第三及其宫廷》把历史上的封建统治阶级的丑恶内幕揭示于舞台,这本身就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更何况查理第十与其支持反对党的堂兄弟奥尔良公爵的矛盾尽人皆知,人们自然会由舞台联想到现实。

  在《亨利第三及其宫廷》中,政治斗争与爱情纠葛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显得思想内涵更充实,生活气息更浓厚,浪漫色彩更强烈。仲马的这出戏,戏剧冲突尖锐,情节发展急剧,外部动作鲜明,因而很能激荡人心。特别是剧情发展到吉兹公爵得知妻子与圣梅格兰的爱情以后,公爵态度极其粗暴地逼迫妻子写信约圣梅格兰前来幽会;公爵夫人但愿圣梅格兰不来赴约;公爵夫人见圣梅格兰进门,大声疾呼当心埋伏;圣梅格兰不顾危险,听公爵夫人吐露爱情;圣梅格兰逃到窗外,重伤被擒;公爵夺过妻子的手帕,命人用以堵住圣梅格兰的喉咙:“来呀,用这手帕堵住他的喉咙,他死起来会更觉得甜蜜,因为他是被吉兹公爵夫人的武器杀死的!”这一出出场景,令人惊心动魄。

  一般认为,雨果在1827年为其剧作《克伦威尔》所写的序文是法国浪漫主义的宣言,雨果的剧作《爱尔那尼》1830年3月25日在法兰西喜剧院首次演出是法国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的决战。但是,雨果的《克伦威尔》从未搬上舞台,《爱尔那尼》的演出比《亨利第三及其宫廷》晚一年。正是大仲马,首先打响了浪漫主义戏剧的重炮,成为法兰西剧坛第一颗浪漫主义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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