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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这种宣传吓破了戈培尔的胆。汉夫施坦格尔的理由是,这样才能使英美人获得良好印象。这便改变了希特勒的形象,使许多外国观察家都觉得,希特勒是寻开心的对象,而不是惧怕的对象。“当领袖的神话在德国迅速传开时”,《文学摘抄》评论道,“欧洲某些独立的日报和周刊却着重强调德国独裁者可笑的方面。他们将希特勒描述成滑稽人物,他的严肃令他更加可笑。”对斗争中处于劣势者历来深表同情的英国人,在元首就赔款与边境问题与法国人打的交道中,帮了希特勒的忙。罗提安勋爵辩解说,国社党人在国内的残暴,“在很大程度上是自世界大战以来德国人受外国迫害的反映。”英国对凡尔赛条约的攻击仅次于德国。

  希特勒带着这种善意开始修订其对外政策。统治他的对外政策的,是他的双重理论,即种族论和生存空间论。偶尔他也会拐弯抹角,但最终总离不了归结到东方生存空间问题上。希特勒总想诱使英国作为一个沉默的伙伴加入其反对共产主义的十字军。为此,他必须使英国人相信,帝国已放弃了世界贸易和建立全球海上霸权的野心。简而言之,德国将控制欧洲大陆,成为反共的堡垒,海洋则由英国去统治。在东征前,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希特勒向意大利求援,因为意大利同情纳粹之原则,又由于墨索里尼对地中海存有野心,与德国同样敌视法国。

  希特勒从魏玛共和国继承得来的外交人员出身于不同的阶级,对他的外交方法心存恐惧,但是,大多数外交人员却也同意其大多数的基本目标——原因完全不同——并自我解释说,他们可利用他和他的社会主义的招牌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一般人都相信并希望”,职业外交家赫伯特·冯·迪尔克森回忆道,“不可救药的革命党人会被及时消灭,而他们的继承者,在尝到了权力这杯美酒的甜头和享受了权力带来的舒适生活后,会做更有成效的工作,思想也会变得保守些。”于是,想法与迪尔克森类似的同事们都“觉得,在正常化的过程中,我们有责任进行帮助”。

  希特勒在操纵外交事务方面,与操纵工业家和军方人士一样狡猾。他允许所有官员留任原职,包括一个犹太人和一个与犹太人结婚的官员在内。他并宣布,帝国希望与苏联建立友好关系,只要他们不干涉德国的内部事务。他之反对土生土长的共产运动并不表明他们也敌视俄国,同时,为了表示诚实可靠,他秘密地允许苏联根据在他上台前达成的长期贷款协议,延期付款。

  到1933年秋,希特勒觉得,小心翼翼的国际游戏已玩到头了。他决心退出国联——别的不提,国联对重新武装所采取的政策是混乱的。“我们必须退出”,他差不多兴高采烈地对巴本说,“其它考虑均完全无关紧要。”当兴登堡询问退出国联是否明智时,希特勒辩解说,为求得德国之完全平等,这势在必行。老头子违心,勉强同意。两块大地产的礼物——以及希特勒和戈林的口头允诺,即从帝国和平鲁士的资金中给每块地产拨款40万马克以资修缮——可能影响了他。

  10月14日,希特勒通过电台正式向世界宣布,德国不参加会议并退出国联。“在一个没有这样的平等权利的组织内写下自己的名字作为这样一个组织的成员。对一个有6500万人民、热爱荣誉的国家和热爱荣誉的政府来说,是个不能容忍的耻辱。”

  这个攻击不是没有理由的。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之退出一个歧视战败国的组织,是拒绝凡尔赛条约的象征,而不是对西方的挑战。他破例向法国人重申其和平愿望,并希望德国与法国和解。

  希特勒的闪电战术是赌博——然而,由于声言和平,这又是包赢不输的。不出所料,英国人同情多于谴责。赫特伍德的艾仑勋爵在上议院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过去15年来,我们和其它国家均未将明智的公平正当手段交给德国,而这种手段,当德国从自己的土地上拱手将发动战争的政权交出去时,德国是理应得到的。”

  希特勒宣布,他将把自己的决定交给订于在月底举行的公民投票。这是希特勒处理问题,在国内争取广泛支持的典型方法。宣布后几小时,祝贺信便如洪水般朝他的办公室涌来。“天主教行动”组织还拍来电报,“一致”支持他们的元首。“使元首退出国联的并非野心”,德国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马丁·海德格对他的学生们说,“也不是心血来潮,不是盲目的固执,更不是要使用暴力的欲望;它不外乎是要无条件地为掌握我国人民的命运而明确地负责的愿望而已。”(海德格那时是个纳粹党员,数月后退党。)

  希特勒绝未放弃其两面的外交政策。10月18日,在会见《每日邮报》记者华德·普顿斯时,他的讲话既温和又入情入理。虽然德国人“决不再容忍继续歧视德国之举,但他们绝不要第二次世界大战。”

  对新闻记者发表的保证言辞,在外交界却意义甚微。德国驻意大利大使致电外交部说,墨索里尼“对我采取之步骤甚为不安,并感深悔。”墨索里尼不但认为德国之退出国联是对他之威信的一次严重打击,而且“觉得无法摆脱目前局势,也不知道德国将如何动作。”

  墨索里尼的愤怒虽然使元首感到关切,但他仍集中全力,为在行将到来的公民投其中获得令人信服的授权而奔波。他处之如同竞选,利用党的财力人力,力图说服人民支持他退出国联。教会再次给予热情支持。巴伐利亚的每个主教均批准红衣主教法拉伯要求投赞成票的声明:“这样,民主教徒们便重新表明他们对人民、对祖国的忠诚,表明他们赞成元首为使德国人民从战争恐怖和布尔什维主义的恐怖下解救出来,使公共秩序得以巩固,为失业者创造就业机会所采取的卓有远见而强有力的行动。”它反映了公众对失败的战争和压抑人心的凡尔赛条约的愤慨。希特勒之所以要把公民投票之日选择在12月12日,即停战协定签字后一天,其原因就在于此。

  他向各阶级发出呼吁,似乎他们亲如一家似的。“为在世界之林中重新获得你们的地位而斗争之际,内部再闹矛盾,你们是付不起这个代价的”。他在西门子公司的工厂里对工人们说,“要使德国不再甘心做个流浪汉,它就必须坚持权利平等。要做到这点,全体德国人民就必须团结一致。接收我为你们的元首吧。我已表明我能领导,我不属于任何一个阶级或集团,只属于你们。”

  在选举前夕,兴登堡与希特勒结成一体——他曾从希特勒处得到巨额报酬。“明天,请拿出你们的民族荣誉感来,与帝国政府结为一体”,在广播讲话中,他告诫全国人民说,”为了平等原则,为了荣誉的和平,请与我和总理一起,发表意见。要向全世界表明,在上帝的帮助下,我们已恢复了德国的统一,而且将维护它。”

  这个祈求是爱国者很少能抗拒的。次日,清点后的票数表明,95.1%的人投票赞成元首的外交政策;在议会的选举中,92.2%的选票支持国社党——选票上唯一的党。虽然有些外国观察家嘲笑这一结果(达豪集中营内2242人中,2154人投了元首的票),它却是德国人心的寒暑表。在外交政策问题上,阿道夫·希特勒不但赌赢了,而且还加强了他在国内的地位。他得到的授权压倒了一切。在尔后数星期内,他便通过了一项法律,把党和国家合二而一。该项法律说,国社党“是德国国家意志的代表,与国家不可分解地联系在一起”。

  在把德国全人口置于新政权的统治下之后,希特勒的一体化的政策便正式完成了。靠取得同意(和威胁)的办法,元首取得了相当大的权力,但仍不是个真正的独裁者。这是因为,军方甚至正在抱病的兴登堡仍有可能反抗。希特勒已将德国引上了独裁的道路。德国人并不需要用鞭子驱使自己去跟随正在使他们摆脱经济危机和铲除凡尔赛条约的耻辱的普格菲(德国传说中的英雄——译注)。

  当然,没有镇压,这是不可能完成的。集中营(这是英国波尔战争时期的外来词)已遍及全国,且人们已习以为常。无论对内还是对外,它都是一种受惩罚的威胁。在没收了马克思主义和社会民主党的报纸和出版社后,报上也会出现严肃认真的抗议。编辑和出版商已双双受到控制。随着帝国新闻局的建立。独立办报的最后痕迹也被一扫而光。与新闻自由一起被扫除的还有文艺、广播、戏剧、音乐、电影和美术。

  时至1933年12月,德国已站在极权主义的门槛前了。这样做不是恐怖而是时代的需要和团结的愿望。因循守旧的精神也不是个阶级问题。它在科学家中存在,在工人中也存在。“我们希望,这样便能与国家之精神相吻合,忠实地与政府合作”,德国数学家协会主席对他的同事们说,“无条件地,高高兴兴地——每个德国人均必然会如此——为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及其领袖阿道夫·希特勒总理服务。”

  于是,在德国社会的每个阶层,在各行各业,都少不了极权和一体。虽然其它国家和民族都在暗自庆幸,这种俯首贴耳是日耳曼人特有的,新政权的镇压性也是条顿式的典型,但这两都却是经济、地理环境和时代要求的同一结果。这些踏着国家社会主义的拍子前进的德国人,在热爱秩序和尚武精神方面各不相同,在残酷性和傲慢方面也各自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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