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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白天很热,但晚间凉爽。在三英里远处的神圣的陶斯山山麓上有印第安部落,就象一个土色的四角箱子。也许说两个更为合适。因为它们有一水之隔,分处两岸。河水从一个小豁口流出,浇灌那里的土地,那里种植着谷物和玉米。这个部落的面积有四平方英里。他们不象上周我坐汽车去过的阿帕切的印第安人,他们很象在有高高灌木丛的沙漠对面的峡谷里居住的阿兹台克印第安人。

  这些印第安人说话声轻柔,是群乐观的人。年轻人踩着鼓点跳舞,舞蹈很怪也挺有意思。他们都是加特力教徒。但他们仍信守着支配天气、划分一年的古老宗教。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神秘和重要的东西。他们天生就是神秘主义,不理会我们的文明。尽管如此,文明还是打进来了。部落中既有码垛机也有打谷机,还有美国人学校。并且,年轻人已经不把神圣的舞蹈看得那么重要。

  总之,如果我们不得不前进的话,就该迅速前进。我们还可以返过身来捡几根线头,但是这些印第安人比我们更直接地面对死亡之墙。这是一面错误的墙壁。

  梅布尔·斯特恩对我们很和蔼,尽管我讨厌靠别人的财产、接收别人的好心过活。她希望我能好好地写写她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去写。因为她的事情不管多么开放、扩大、自由、空虚、原始,其中都有一种顽固的排外性质。

  在美国,一切都靠意志推动。一个很消极的意志都被驱使去和一切自然的生命相对抗。那里全然没有感情这种东西。也没有任何纯粹的怜悯和同情。一切都是结实的、铁一样的、最终是恶魔的深情意志。除了分析的场合以外,能对它写些什么呢?

  弗莉达也和你一样内心不绝憧憬着美国和它的自由。那是非感觉时的自由。但是现在她也开始品味出它所意味着的东西的铁一般的丑恶,开始把个人的利己的意志强加在真正清纯的神圣生命上,违反自然的内在生命以意志来生活了。当然我很清楚,如果我就神圣的自然生命、它的自豪和神圣的力量等类似东西说三道四,会受到你的嘲笑。我也清楚,你相信和支配生命紧紧相系的人类意志。然而我不是那样。正因如此,我不认为美国是自由的、勇敢的。我认为它是各种渺小的意志发出坚硬声音的国家,是贱民把它强加于他人的国家。是绝对想看到信赖生命的神圣自然性的真正有勇气的人的国家。在能够管理它之前,他们不可能信赖生命。他们是疯子,正说明这点。你可以象我所了解的那样得到“自由之国”。春天来时,我将回到欧洲。

  寄去十英镑,用作孩子们的生活费。因为你不会兑换货币。钱不多,希望能妥善安排。弗莉达也问你好。

  D.H.劳伦斯

  又及

  如果孩子们、你自己和阿尔弗雷德需添冬装或内衣的话,请给我妹妹L·A·克拉克夫人(格罗斯温农路,里普利,德比郡)写信,说明需要的东西。这样,我妹妹会把东西给你们送上的。我给我妹妹钱。我跟我妹妹说过,你可能会给他写信,所以不必有顾虑。

  德尔蒙特牧场
  奎斯塔,新墨西哥
  1922年12月5日

  亲爱的岳母:

  你看到了,我们又逃走了。不过,逃得不远——只有25公里。现在我们住在大牧场的非常原始的由五间组成的旧木头房子里。房后是落基山脉,松树林和积雪的群峰。周围是众多的山丘。有松树、西洋杉、油脂木及沙漠中的灰色小灌木丛。下面是非常广袤的沙漠,又大又平,象是一面暗色的湖。远方是有斑驳积雪的山及夕照。这样,你可以想象出景色了吧。

  霍克的家族住在离此地5分钟的地方。因此4公里之间一家人家也没有。后边,300公里以外都没有人家。

  此地是几乎无人居住的、空旷的、非常美丽的地方。

  我们砍倒了一棵巨大的洛杉矶冷杉。随后我们把这棵贵重的树象猎物一样切割成零块。

  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两个年轻的丹麦人。他俩住在附近三间小屋里。离我们最近的邻居——霍克是个30岁的年轻人。他有150头驯养的野牲畜和一个年轻的妻子。他为人亲切但没多少钱。

  你想打听梅布尔·道奇,是吗?她生于伊利湖上的布法罗,是个孩子般的富裕的美国银行家。年龄42岁,有过3个丈夫——一个是埃文斯(去世)、另一个是道奇(离异)、还有一个是斯特恩(生于俄国的年轻的犹太人画家,离异)。现在有一个名叫托尼的健壮的印第安人。她长年生活在欧洲巴黎、尼斯、佛罗伦萨等地。她在纽约小有名气,但没有人爱她。作为女人,她非常聪明,是位有个性的“文化传播”者,乐于担当保护者的角色。她讨厌白人世界,由嫌恶转为爱印第安人。她非常“宽容”,希望自己能够“善良”,可又极为品行不端。她有得到可怕的权力的意志,想成为女巫,但同时她又跪倒在基督脚下,期望成为贝塔尼的玛利亚。她是白色的乌鸦,是嘎嘎乱叫带来恶兆之鸟,是小野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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