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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1910年,朗帕和德国大学的其他领导人打算邀请一位在欧洲享有盛誉的人当教授给学校增光。也许,爱因斯坦的名字给了朗帕深刻的印象。正如已经说过的,他和看出相对论的反实证论锋芒的马赫本人不同,马赫的某些学生认为,对牛顿世界观的批判将引导爱因斯坦走向对整个科学理论的怀疑。总而言之,朗帕邀请了爱因斯坦参加竞选,并征求了许多大物理学家对这位苏黎世候选人的意见。他从普朗克处得到的答复是:“如果爱因斯坦的理论被判明是正确的——这是我所期望的,那末他应该被看作是20世纪的哥白尼。”

  和在苏黎世一样,爱因斯坦又是第二候选人,又是他的竞争者弃权,从而有利于爱因斯坦。只不过弃权的原因同支配阿德勒的动机相反。

  第一候选人是古斯塔夫·姚曼,他是布尔诺王学院的物理学教授、马赫的狂热信徒,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维也纳的官僚们由于他是地道的奥地利人,布拉格的教授们由于他是公认的马赫主义者,都乐意推选他。一个意外的情况妨碍了他,在候选人名单上,爱因斯坦的名字占了首位,这件事大大触怒了姚曼,他宣称,在把偶然的声望当成真正功勋的大学里他没事可做,并断然拒绝向他提供的职位。

  职务授给了爱因斯坦。他接受聘请颇有踌躇,米列娃对再次抛弃她所熟悉了的环境,孤单单地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感到非常痛苦。而且,爱因斯坦也不想离开苏黎世。但是,编内教授的职务可以给予他更多的独立性。爱因斯坦终于同意了,并从1911年秋季开始在布拉格任教。

  在奥匈帝国,在任公职时要求告知宗教信仰。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坚持不许任何一个没加入正式教会的人担任公职,甚至对无神论者按惯例也要根据他的民族指定一种信仰,爱因斯坦也不例外。

  爱因斯坦在布拉格定居下来了。他见过意大利城市、慕尼黑,对瑞士城市的面貌感到亲切。布拉格和它们迥然不同。头一次沿布拉格街道散步,头一次从布拉格众多的山丘上面俯瞰城市全景,这使他爱上了这座城市。

  爱因斯坦在布拉格走来走去,并顺便进行礼节规定的拜访。这些拜访差不多要进行40次。爱因斯坦和同事们、他们的配偶和家庭成员诚挚地结识,但拜访渐渐变成越来越沉重的负担。爱因斯坦从自己的同事中,首先选择了那些居住的寓所对他有吸引力的同事,先行拜访。建筑美学的标准同职务等级并不一致,于是,爱因斯坦被怀疑藐视职务等级;在大学中大力推行官阶制的年代里,这种怀疑是很严重的问题。

  爱因斯坦终于停止了礼节性拜访,因此还是没有完成必须履行的规定。不过,他继续游逛布拉格。这座有古老房舍、市政厅、教堂和钟楼以及葱绿的公园城市使他着迷。他沿着把城市分成两半的伏尔塔瓦河畔走下去,在远处对着那永葆清新的、出乎预料的景色感到欣喜:在他面前展现出饰有15世纪雕塑的横跨伏尔塔瓦河的查理大桥。他顺着这座桥走到对岸,欣赏“布拉格的威尼斯”——建造在伏尔塔瓦河上的水上宫。然后,爱因斯坦登上赫拉德昌。在这里,迎接他的是各种各样形式和谐的建筑,其中凝结着捷克民族上千年的劳动成果。这种和谐之所以如此自然,因为它是历史的自然过程创造出来的,并且似乎象征着某种理性的东西,即通过矛盾的混乱状态为自己开辟道路的某种理性。爱因斯坦在赫拉德昌瞻仰了12世纪建造的圣乔治的罗马教堂,然后顺路从圣维特大教堂的拱门下穿过。大教堂的合理形式与其说是中世纪宗教精神的体现,不如说是14世纪力学的体现。

  然后,爱因斯坦下山,走过黄金小巷——中世纪布拉格的手工业区时,看见了保存下来的当时人们的住宅和环境,这里积累了人们的经验知识,准备了文艺复兴、新的世界图象,归根到底还准备了唯理论的”古典理想”的光辉飞跃。布拉格唤起了关于“古典理想”预言家们的回忆。在15世纪初建成的坦其尔基教堂里,有第谷·布拉的陵墓,他在捷克的首都度过了自己短暂一生的最后几年。在这里,他给开普勒留下了大量天文观察的记录。爱因斯坦在城市的石块路上漫步,在这里曾经完成了为古典宇宙图象奠定基础的发现。

  爱因斯坦在布拉格结识的朋友中有一位年轻的作家叫马克斯·布罗德。布罗德在思想和发明史中探寻祖国杰出人物的心理特征,弗朗克指出,布罗德研究第谷·布拉和开普勒的形象时,感到了爱因斯坦和开普勒性格的一致性。他写过短篇小说《第谷·布拉的赎罪》,很难说其中开普勒的形象有几分可信,但大家一目了然的是,布罗德赋予开普勒以爱因斯坦的特点,在那时布罗德内心深受爱因斯坦的感染。能斯特读了这篇小说后对爱因斯坦说:“开普勒就是您呵!”

  布罗德小说中的开普勒对生活享受、世俗娱乐不感兴趣,而在探索科学真理中吸取欢乐。他不同意主张使天文学体系同宗教教义调和起来。无论天文学家假说怎么样,应当考虑的是这种假说本身,而不是皇帝的仁慈。开普勒的形象之所以与爱因斯坦相近,不仅在于这类插话,并且也在于布拉格天文学家的创作中渗透着宇宙和谐感。

  按照“思想的肌肉系统”这个力学—数学的肌肉系统,很难找出一个与开普勒同等级的思想家。他找出了太阳系现存结构的原因,而胜过同辈人中所有的思想家。开普勒定律是砌入近代科学基础内的第一块不可动摇的基石,就是在今后重建基础的时候它也将是不可动摇的。牛顿力学的崇山峻岭就建立在它的上面。

  但是,开普勒并没有对人类精神生活起过像伽利略那样的改造作用,这不仅因为伽利略的惯性概念是开启新科学的一把钥匙,也不是由于伽利略消除了开普勒对“天球音乐”的神秘幻想,使他的思想具有统一性、彻底性和明晰性。开普勒的科学禀性把他拽向孤独的运算。诚然,在运算中潜在地包含着全部精神上的和物质上的震荡,它们是由单一的世界力学图象的建立、唯理论的批判以及由此得出的一切引起的。

  而社会风暴暂时还禁闭在潘多拉匣子中,自然界的新观点原来就是这个潘多拉匣子,开普勒不是一个社会斗士,开普勒定律不是社会斗争的一面旗帜。

  伽利略不仅是透彻清晰的世界图象的制作者,而且还是为使它获得承认而战的斗士,他不仅要认识世界的真理,而且还要到处宣扬这个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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