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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我的话显然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犹豫了很久,然后要求我对这件事严格保密。我答应了他,并保证在允许的范围以内尽量为他提供帮助。

  “事情听起来很简单。”他说:“由于从1959年以来,越共恐怖分子到处活动,即使在城里也经常发生暴力事件,连警察局官员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去年的清查和搜捕虽然逮捕了一些人,但是他们不肯说出越共的组织。在几年前,警察只要用刑就可以使他们招供,然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被抓进监狱,所以他们的态度也越来越顽固,有些人甚至至死也不肯讲一句话。”

  “我记得辉中校在对付他们的方面很有办法。”我说:“吴庭艳总统被暗杀之前,我在警察局的刑讯室里亲眼见到过他怎样使犯人招出口供来。”

  阮文新摇摇头,显出不屑的神情说:“辉那个家伙以为用酷刑就可以达到目的,结果并不是这样。尤其是女犯人,她们对皮鞭吊打都已经适应了。现在每个警察局都配备了电刑设备,然而有时仍然不能使她们招供,即使她们再忍受不了痛苦,也只是乱说一通,使警察抓了许多无辜的人。这了这种事,情报部指示我研制一种令人在迷幻中讲出实话的药物。这项实验是秘密进行的,开始的时候采用可卡因等迷幻剂,但是由于成本太高了,很快就不用了。现在使用从兽用药物改进的空孕催乳剂也不是很理想的药物,直到最近我才在配方中加入一些击敏激素和回苏剂。而陀陀古舞女注射的那种,是从前的配方,一旦使用那种药物就会不停地分泌奶水,并导致间歇性情欲亢奋。据德焕讲,舞女们在注射药物一段时间后都分泌出大量的奶水,效果非常明显。”

  “那样大量的分泌,是否对人的身体有害呢?”

  “有这种可能,我让德焕固定把一个舞女每天分泌的奶水测量一下,结果表明在使用空孕催乳剂的初期,一个女人每天大约可以分泌出五百毫升的奶水,而十天以后则逐渐增加,现在已经达到一升七百毫升,而且乳房的尺寸明显地增大了两倍多。如果定期注射,奶水分泌和乳腺的发育还会继续下去。这样就需要有足够热卡的食物作为补充,否则可能会导致脱水以至危险。”

  他告诉我,辉这次到西贡的目的就是参加治安局政治战委员会的会议,其宗旨在于清除中部各省的越共分子,尤其是参与恐怖的宣传活动的人和地方的“温和分子”。由于原第一军区和部分驻岘港美军将领的反对,这次会议是在秘密情况下进行的。会议决定把广治省的所有政治犯转移到顺化监押,并将会安监狱的政治犯尽快处决。阮文新接到命令,在八月之前赶到顺化市,协助辉进行“城市绥靖”工作。

  8月2日,我乘坐南越海军兴道王二号坦克登陆艇到达了岘港,然后换乘火车前往顺化市。

  在顺化市警察局那栋灰色的三层楼房里,我见到了一天前到达那里的阮文新,他穿着一身特种警察军官制服,佩戴着少校的肩章,腰系白色武装带。他见到我感到很意外,把我带到一间装有空调设备的办公室。

  我向他解释,这次来顺化是我个人对他的药物试验很感兴趣,请求他允许我观看整个审讯过程。他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相信。我拿出开出的假证明给他看,并说明起初我准备去曼谷度假,但最后还是决定到顺化来了。他无可奈何地请我等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几分钟之后,阮文新和辉一起走进来。他们对我到顺化表示欢迎,并欣然同意我参观他们即将开始的特别审讯。但是,他们有一个附带条件,即:对外界只能透露这次审讯的结果,而对于药物审讯一定要严格保密。我几乎没有思索便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那天下午他们审讯的是几天前被俘的越共民族解放阵线承天省妇女解放委员会委员杜氏情。辉告诉我,杜氏情只有二十四岁,但是她在越共中担任重要的职务,负责袭击承天省西部“战略村”的活动。这次由老挝帕拉西·阿贝的部队配合的扫荡在广治省的辽保至溪山一带进行。当时辉率领的特种警察部队包围了溪山以南二十公里处被越共占领的小镇都鲁。五个小时激烈的枪战之下,越共撤离了该镇,而来不及撤退的杜氏情及另外三名男女游击队员则躲入一家砖窑厂。砖窑厂的厂主是一名前乡政会议主席,他立即向警察报告了情况。辉命令警察向砖窑施放催泪瓦斯,还没有等几名越共分子进行还击,戴面具的警察便涌进砖窑逮捕了他们。

  五号刑讯室设在顺化市警察局后院的地下室。那里曾经是法国人的一个约三十米大的酒窑,四周墙壁砌有灰色的砖石,许多地方长着又厚又滑的青苔。在刑讯室的柱子、刑架和铁梁上悬着各种吊打犯人的刑具和绳索,一盏带着绿色灯罩的电灯射出昏暗阴森的光线。

  刑讯室的铁门打开了,两名赤着上身、穿短裤的警察带进了被反捆着双手的杜氏情。

  最初见到杜氏情,我几乎不能相信那样一位年轻的姑娘就是辉所说的越共恐怖分子,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并不像我在西贡警察局经常可以见到的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用手榴弹袭击美军士兵的越南妇女,她不是在扫荡中拿着冲锋枪扫射的那种粗壮威武的女英雄。

  杜氏情是一个非常丰致柔弱的越南姑娘,她有着一双动人的眼睛,睫毛很长,柔软的嘴唇微微噘着,看上去好像同谁在呕气。尽管她的脸上弄得很脏,但仍然使人感到她白晰的皮肤。她身材不高,乌黑的长发垂过了臀部,一只丰腴的乳房从被撕破的三婆衣上露了出来,宽大的黑色长裤沾满了灰尘,半掩着她赤着的双脚。

  辉开始了审讯。他首先问杜氏情的姓名,她马上不加思索地报上了一个假名字。这时,站在旁边的砖窑厂的厂主揭露了她的谎言,并说出了她在都鲁进行活动的事情。他说,杜氏情曾在几个月前的一天把他的哥哥抓走打死了,还把他哥哥的尸体扔到都鲁的街上,因为他哥哥在当警察的时候逮捕了她的父亲。另外,那个厂主说,杜氏情和她从北方秘密潜回都鲁的丈夫一起,策划领导了攻击附近战略村的行动。

  “他说的都是事实吧?”辉指着那个厂主问道。

  杜氏情点点头,用很轻蔑的眼光看了看那个厂主;同时,我留意到,她也瞟了一下摆在她周围的各种刑具。

  辉对她说,警察已经掌握她是越共承天省妇女委员会的委员的情况,只要她能够同政府合作,讲出其他越共分子隐藏的地方,就会马上释放她,而不再追究她以前所犯下的罪行。

  杜氏情除了承认那个厂主所说的以外,对于其他问题一直保持沉默。我见辉准备对她用刑,便走过去劝告她说:“你很年轻,政府会原谅你的,不要顾虑说出来政府会对你进行制裁。我可以用个人的名义担保,如果你讲出知道的一切,你的安全和自由都可以马上得到保证,还会在政府机关里安排一个工作。”

  显然,她听到一个美国人讲越语非常惊奇,然而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神色。她大声地对我说:“你们为什么不在美国,而跑到越南来审讯我呢?”

  我对她解释,美国人是应越南共和国政府的要求来给予援助的,而她和她的同伙暗杀政府官员、搞破坏活动,这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一种犯罪行为。但是她并不听我的劝告,反而用越共传单上的话来遣责我,并且用唾液来表示她对我的憎恶之情。

  辉抓住她的头发,打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她踉跄了一下站住了,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她白晰的脸颊很快就肿胀起来。她执拗地挺起胸膛站在那里,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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