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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贝恩上尉想挣脱,但是科奈恩中校有力的手抵住他的喉咙。“放开我!”贝恩上尉嘶哑地嚷道:“反正在她们身上下的不是美国种,你说什么都晚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越南女人。“都闭上嘴巴。”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拉开。

  “看来的确有人偷走了那本照片册。”我说。“现在我们要做的首先是把这件事分析一下,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无论如何也要把照片册找回来!”科奈恩中校喘息着说。

  贝恩上尉偷偷眯起眼瞟了科奈恩中校一眼,然后又故作镇静地合目养神。

  “是不是被你那些臊娘们偷走了?”科奈恩中校问。

  贝恩上尉仍然合着眼睛,没有回答。

  我告诉科奈恩中校,贝恩上尉病了,患上了,已经许多天没有离开过驻地。

  直到这个时候,科奈恩中校才注意到桌子放着青霉素药膏。

  是的,从发现自己身上长出了梅毒以后,贝恩上尉沮丧得要命,一直呆在房间里长吁短叹,再也没有搞过任何越南女人,那么照片册怎么会不翼而飞呢?我们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到艾伦少校漂亮的情妇,《新生报》和《民主报》发行人龙夫人的身上。

  32岁的龙夫人是一位阔绰的越南贵族的遗孀,当时在西贡的美国军官几乎都认识这位能讲流利的英语和法语的美人。她总是穿着带越南南方民族特色的叫作aao daai紧身旗袍,乌黑长发在头上挽成一个很大的发髻,身材丰腴动人,那双略带忧怨似的厚嘴唇经常吐出一些充满机智的话来,使得艾伦少校为之倾倒。由于与艾伦少校的特殊关系,她常在我们驻地出入。事情发生之前的几天,我曾经见到她坐在贝恩上尉的床上谈笑,怀里抱着那个永不离手的、蛇皮制成的皮包。

  “她偷照片的可能性非常大。”科奈恩中校说。“近来《民主报》和《新生报》刊登过许多反美言论,内容涉及到越南政府的高级官员和美国军事代表团的事情,显然不是一般报纸那种过激的排外情绪的发泄。但是由于她与一些政府官员之间的暧昧关系,我们在没有得到证据之前一定要慎重对待。”

  “如果证实她与此事有关,我们会采取什么措施呢?”我问道。

  “即使是那样,我们也一定要想办法与越南政府协调一致。”科奈恩中校回答。“目前西贡局势还没有稳定,有关选举的谣言越来越多,越共分子还在策动游行请愿。另外,政府内部的分裂也没有弥合。因此无论如何,我们绝不可以直接出面交涉,只能通过越南政府或警察部门在有利的前提下进行调查。”

  事实上,当时的越南政府内部存在着不少亲法分子和狂妄民族主义者,与亲美的以吴庭艳总理为首的官员时常发生磨擦,政变的企图也非常频繁,所以美国人所处的地位是十分艰难的。

  “为什么不马上逮捕她?”贝恩上尉怒气冲冲地说,用他的木刀做了一个挑的姿势。“她还会继续散布谣言。我要把她捉起来,剥了她的皮!”

  艾伦少校试图在最后的关头搭求他的越南情妇,他帮助龙夫人搭上了西贡到顺化的列车。然而,当龙夫人走出车站时就被早已在那里等候的特别警察押送到顺化市警察局了。

  主持这次秘密逮捕的是吴庭儒的部下,秘密情报机构主任陈金宣。事实上,几天前科奈恩中校找到吴庭儒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确定龙夫人近日来策动发表反美言论的表示,只请求吴庭儒能够协助查找贝恩上尉跌的照片册,因为那本照片册一旦落入越共之手,就可能将其中大部分内容加以歪曲宣传,将对即将到来的选举产生不利影响。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吴庭儒下令逮捕龙夫人,我们一直没有能够搞清楚,但是后来的结果证明,那次逮捕是早于照片册失窃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

  1956年4月12日,艾伦少校终于通过国防部长黎玉振和新闻部长陈正诚的帮助获得吴庭艳总理的批准,保释龙夫人出狱。第二天,我陪同艾伦少校来到了顺化市。

  在顺化市,我们见到了吴庭艳总理的胞弟,中部行政长官吴庭谨,他告诉我们,龙夫人已承认她在为越共工作,为了配合“普选”,她从事了一系列抵毁吴庭艳总理形象的宣传活动,其中包括搜集美国军事人员的情报。因此,吴庭谨说,她不能够被保释,除非等事态平息下去,由她自己发表悔过书。但是经过艾伦少校的请求,吴庭谨批准我们到顺化警察局探望龙夫人。

  下午4时,龙夫人由两名警察押着来到会见室,一见到艾伦少校就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她显然消瘦了许多,仍然穿着浅黄色的旗袍,发髻已经散开,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脸颊上的一条黑紫色的鞭痕。

  她呜咽地用英语告诉艾伦少校那里可怕极了,还受到警告不允许把遭受拷打的情况告诉我们,就连她的衣服也是这次会见时才给她换上的,为的是掩盖她身上的伤痕。“马上把我带走吧!”她恳求道,“我实在不能忍受下去了。”

  “贝恩上尉的照片册在哪里?”我急切地问。这是至关重要的,不管龙夫人为越共做了什么,倘若贝恩上尉的照片册还没有转移到他们那里,还是有办法的。”

  “我把它存放在《民主报》主编武玉阁先生那里。”

  “这么说武玉阁先生也看过了?”艾伦少校焦虑地问。他知道那件事已经发展到十分严重的地步。“武玉阁先生也在为越共工作吗?”

  “武玉阁先生与越共根本没有关系,”龙夫人推开艾伦少校抓住她左臂的手,因为那只手碰到了她的伤痛。“其实,我与越共也不能说有什么关系,只是几个月以前我收到了越共南方干部黎笋送来的一些宣传品。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送来那些东西。后来,给我送东西的人被政府情报部门抓住,说出了那件事,警察就认定我负责越共在西贡的宣传工作。”

  “你对警察说出了照片册在武玉阁先生那里吗?”

  “是的,我已那样说了。”

  “你为什么要把照片册的事告诉他们呢!”

  “为什么?”龙夫人眼里噙着泪水重复着。“他们总是打我。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是不会牵连武玉阁先生的。你想不出那些警察是多野蛮,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希望马上离开那里,你们一定要把我带走,否则今天晚上我还要去罚跪的。”

  谈话时,一个警察就坐在我们的身后,他根本不懂英语,很不耐烦地用钥匙在椅子上敲击着。艾伦少校告诉龙夫人,假如她没有那么早承认那些事情,本来已经可以获得保释。但是由于她把事情搞糟了,吴庭艳总理的批准也失去了作用。最后,艾伦上校安慰她一番,说马上去与警察局交涉,便她得到尽可能好一点的选题,等他再去想办法仲秋她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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