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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第三十八章 从此幸福

  第二天一早医生给我做了检查,立即把我送到了慕尼黑的格罗斯汉登医院,在那里几小时后给我做了紧急手术。这个十小时的大手术挽救了我的生命。

  外科医生取出了头骨的碎片,嵌入了一块金属片把我裂开的头骨固定起来。一只内耳已无法修复,结果是我这只耳朵完全丧失了听力。在这长时间的手术过程中大夫设法把我的脸部神经接了起来,在后来的五年中渐渐恢复了百分之六十的功能。这就是说我笑的时候脸是扭曲的,但是在这样一个扭曲的人生之后,任何笑容都是个奇迹。我的视力也受到了损害,但多年来逐渐也有改善。我受的这些伤和后来接受的手术治疗证明,惠廷顿医院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让我出院,做得实在是太不光彩了。

  汉雷洛蕾不顾两小时的路程,每天都到医院来看我。她的爱才是治疗我伤病的最主要的药物。我非常虚弱,在医院之外一无所有。

  但是汉妮爱我,这就足够了。

  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很长一段时间后当我终于出院时,汉雷洛雷租了一套小公寓,干活挣钱养活我们俩。后来的十二个月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候,主要不是从伤病中恢复,而是学会在一个没有毒品的正常世界中生活。克服毕生的毒瘤所造成的心理上的伤害比我所做过的任何事情都要困难。和人交往是最难的,简直十分可怕。我只有单独和汉妮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到安全。

  在后来的几年中,我每天晚上都会醒来听见“包打听”,我那只挨饿的狗的凄厉叫声,我会叫醒汉雷洛蕾,问她:“我还会回到公园的长凳上去吗?”她会让我放心,说:“魔鬼已经没有了。你今生不会再贫困潦倒了,这次你会成功的。”我便会在她的怀抱中重新入睡。

  许多个早晨,我想象着自己又回到了救世军的收容所里,醒来时就寻找着那一排排的老头。

  没有人,特别是汉雷洛蕾的亲人,相信我们能在一起长久地过下去。作为一个从毒瘤中康复的人,我是很难相处的,对于汉雷洛蕾这样一个独立的年轻女人来说,这是一段十分困难的岁月。我的头脑还远非正常,在大约六个月的时候,我在一阵嫉妒大发作的情况下把公寓里的东西全砸了,还威胁要自杀。救护车上的人员给我穿上了拘束衣,送到德国一家把病人糊起来的疯人院中。汉妮非常伤心,但是当她几天以后来探视我的时候,很明显我对发生的事情感到悔恨,她原谅了我,说:“至少你没有吸毒!请你振作起来吧。我仍然爱你,等你出了院我们再重新开始。”

  不久他们放我出了院,在我坚决保证不再砸烂新公寓的情况下,我们搬进了新公寓。

  现在是三月了,从我挨打以来已经过去了十五个月。白天当汉妮去上班的时候我长距离地散步。我看着春天绽开它奇妙的世界。我没有责任,没有工作,没有操心的事。我只需要起床,一天天生活下去,但仅仅这一点已是一个艰难的斗争了。

  但我确实是不靠毒品在斗争着。我越来越好转,可是尽管有进步,仍不时会出现这样疯狂的念头,心想有了那些神奇的小药丸,生活会变得多么轻松容易。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一直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许多年以后那些疯狂的念头才最终消失。

  汉雷洛营怀孕了,我们俩都很高兴,不久我们在奥格斯堡结了婚。我感到非常骄傲。遗憾的是,汉妮怀孕六个月时流产了,是个小女孩,如果活着现在该十五岁了。我们痛心之极。我到医院探望汉雷洛蕾,出来后独自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哭了很久。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没有借助毒品来面对自己的痛苦。我在那儿坐了很久才终于起身回家去。在我站起身来之际,我注意到一个老流浪汉在对面一张长凳上睡着了——他回到家了。

  第二年初我在慕尼黑一家进出口公司找到了一份所谓的工作。没有工资,采取利润分成,考虑到火车费,我们实际上还得贴钱。但是这没有关系,工作是为了帮助我重新建立起我那十分脆弱的自尊心。

  老板要我到伦敦去和一家英国烟草公司谈判,让他们生产的香烟直接供应土耳其市场,工作使我重入虎口。我提心吊胆地独自飞往英国。谈判没有成功,但是我在伦敦,口袋里装着钱,而要到兰多大夫的毒品厂,只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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