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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那晚我最后在伦敦的贫困区克拉普顿落了脚。我偶尔走过一片轰炸后的废墟,看见一群长期依靠救济为生的铁杯酒鬼坐在塞火边上。他们向我要钱,我给了他们一些,受到了接待王室般的欢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递给我一个酒瓶,说:“我们爱你。喝点这个!”她已经很醉了。“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斯蒂芬。”我答道。“我叫玛丽。”她说着用胳膊搂住了我。坐在温暖的火边,她紧搂着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时代。“来,让我做你的妈妈。我以前有过一个像你一样的小男孩。”烈酒烧热了我的肚子,我看着她的脸,在她的眼睛里我者见了自己的母亲。“妈妈,再让我喝一口。”我请求道。“别喝太多,我的小儿子。”她答道,捏着酒瓶不松手。“妈妈,给我讲个故事。’俄大声说。别的人开始实了起来。“妈妈,你又醉了,你的新儿子也醉了!”“住嘴,你们这帮臭东西。”她尖声叫道,“滚蛋!他是我的儿子,他很伤心。

  他们站起身走开了,剩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费火决要熄灭了。

  “你希望故事怎么结尾?”她问我。

  “重要的不是故事,而是故事的结尾。”

  她看着我,眯起眼睛吞下了最后一口酒,手更紧地抓住了我。当火苗越来越小的时候,她开始把我紧抓得痛了起来,但是我已经迷迷糊糊的了。火灭了。一会儿忽闪着又亮了一下,然后是一片黑暗。几个小时以后我恢复了知觉,但是无法把她紧抓着我手腕的手掰开。最后我像撬开一把钳子那样才把手挣脱开来。

  她的眼睛直瞪着天空。她已经死了。

  我撒腿就跑,一直跑出几英里才停下来。当我看见一个警察时我向他冲了过去,大喊道:“快点,玛丽则死。到天堂去了!”“耶稣也上天堂了,好啦,别吵吵,刹乱来。”他一面回答一面走开了。

  在后来的几个星期中,我住在伦敦设在维多利亚区的救世军收容所里,经历了新的厌世的低谷,一种感到活够了的情绪。

  我是不是已经接近了我二十年恐怖之旅的终点?在我的头脑里一切都已慢了下来,在很少有的清醒的片刻我去看了看母亲和弟弟保罗,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第三十二章 爱发出了拯救我的呼唤

  母亲和弟弟见我还活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唉,我吸毒后的行为仍旧令人难以容忍,他们太害怕了,不敢让我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妈妈现在已经年老,不可能再来应付每天的戏剧性场面。她作了最后一次破釜沉舟的努力,给我找了一个房间,预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希望这会导致好的结果。这是间卧室兼起居室,还包括房东夫妇提供的早餐。房东夫妇是印度人,住在旁边的一所一例和别的屋子相连的房子里。所有的房客都和他们在他们家的厨房里一起吃早饭。

  我搬进去的那天,母亲给了我一个小孩子用的硬纸板箱子,只有鞋盒子大小,这是她许多年以前在我们家的阁楼上找到的。箱子里全是文件,她一直留着,怕万一有什么价值。这时我脑子里还是一片迷糊,对它根本不感兴趣,就把这只棕色的小箱子塞到了床底下。可以用来放药丸,我心想。两天后母亲来电话,说要是我还是整夜不停地走来走去,就会被赶出屋子去。别的房客抱怨我凌晨时声音太吵人。和往常一样,我服用了大量安非他明,几天都睡不着觉。

  回到伦敦熟悉的街道上,我开始看着那些建筑物,想道:我是把钱藏在那幢房子里的吗?我仍然不能把自己的过去串起来,所以没法子找到答案。反正眼前我更感兴趣的是搞毒品。我又开始偷商店里的东西,用得到的收入买更多的黑市毒品,我把大量的毒品存放在床底下。我不愿失去住在房间里的安全感,不得不找一种保证我晚上能够睡觉的毒品。我带着这个念头去找兰多医生。他还在哈利街的诊所里给人提供毒品,他和以前一样头也不抬地问:“你怎么啦?”我走到台灯前关上了灯,说:“这是我,快要睡着了。我几分钟之内就要人事不省了。我想你是明白的,大夫。”“把灯打开,坐下。”他说着给我开了一百片现有的药力最强的巴比上酸盐。“最多吃两片,不然你就要永远睡下去了。”他警告道。“你能肯定我一定会睡着吗?”我付钱给他时问道。“绝对肯定。”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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