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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来自冰塔林的神奇力量

  光A开始气喘吁吁了,提起的腿好似一个个铅桶,头轻脚重,走起了太空步。光B一直不吭一声,走在最后,一步一步十分缓慢。我的精神状态良好。

  当冰塔林进入我们视线时,大家精神都为之一振。石头山下的冰塔林,排成一条水平线,不发光不闪耀,在阴影中却有一种内敛的光,像一个自在自足的世界,独立于雪峰和石山之外。她冷冷地屹立着,静静地放射出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人热血沸腾,脚步立刻有了神奇的力量。我们又好似拥有了最初的体力,大步向前跨去。

  冰塔林是那么逼真,那么近,只隔着一道山坡的距离。尽管我们已经在高原为距离远近上过无数次的当,这一次却是那样真真切山,那里如果有人的话,高喊一声都能听见。我们抵达冰塔林已经胜利在望。

  但我又有些怀疑,我们从早晨八点四十五分开始爬山,现在还不到中午十二点;阎更华说要五个小时,而且要靠牦牛粪寻路,这一切都不相符。尽管我们迷过一次路,但不用寻找牦牛粪,只爬上一个制高点就又发现了路。这条路还能隐约看出人踏的痕迹,难道又是一个错觉?

  冰塔林干真万确就在前面,如果能够跑步,也就十几分钟的事。但有了多次的经验教训,我们还是先坐下来,一人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又喝了十瓶水,这才开始最后冲刺。

  峡谷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大窟窿,往里一望,才发现是幽深的冰洞。我们的脚下可是著名的绒布冰川?融化的冰水在窟窿底下形成暗流,喧腾着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扬起了宏大的声浪。急流不断冲击冰层,一块块、一片片的冰在剥落、坍塌、轰然倒下,击得山鸣谷哑。来自冰洞的声音阴冷、恐怖。

  据说,冰川足山上越积越厚的雪,由于压力不断增大,天长日久,顺峡谷往下移动,形成了氏达几十公里的冰川。

  又走了一段时间,冰塔林渐渐恍惚,似乎越走越近,又仿佛觉得丝纹未动,永远是这样不近不远。走上一个碎石形成的斜坡,越走越陡,越走越高,慢慢拐向了左边,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峡谷,一条冰河从那里冲闯出来,汇到这边峡谷中来。

  我们的信心动摇了。前面可能没有人了,我们不能相信冰塔林就在眼前的事实。

  光A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里闪出悲哀的光。他再也走不动了。光B不声不响靠他坐下,不出一言。我不甘心。又爬上一节,想看清左边的那条冰河。

  只有几十米高的坡,就像长跑时到了极限状态一样,脑袋晕胀,四肢发麻,胸口郁闷,气喘吁吁,我也瘫坐在一块大石上。又喝了几口水,存咽了半块压缩饼干,那味道已令人作呕,实在难以吞下去。

  坐了一阵,起风了,人冷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见他们还无走的意思,我急了,站起身,说:“你们慢慢来,我先走一步。”

  我仍为就在眼前的冰塔林激动着。我决不屈服于这一段距离。我保持匀速,紧闭嘴唇。以我长跑的经验,只要呼吸和脚步有了协调的节津,再靠意志支撑,人就能够坚持下去。

  山坡越爬越高,我几乎就要瘫倒了。我的眼前闪过登山队员蜗牛似的慢动作,那是影视中见过的悄景,我今天算是体会了他们慢动作的滋味。恶心、想吐,像晕车一样,高原状态,令人痛不欲生。我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意志,它像一根坚挺的柱子,又像一堵硬的墙壁。我尽量不去碰它。我知道,有另一种力量在与它较着劲,我怕直接碰撞的时刻,意志一触即溃。我在逃避着,不去让它思考、冲突,来回拉锯。我不考虑去与不去的问题,只认同机械的行走。

  终于斜着走过了高坡,我离那条左拐而来的冰河越来越远了,它已到了我的脚底下。这道山坡,总以为转过一个山嘴就过了,却总是转不完的一个又一个坡。当我突然转完它时,我已经完全进入了另一条峡谷了。对岸由碎石形成的陡坡,几乎没可能攀上去。冰河则更难以跨越。我已经看不到冰塔林,它被对岸的山体完全遮挡掉了。原来还清晰可见的路,现在也变得模糊。我不能判断,是继续沿这条峡谷前行,还是设法过冰河,再从对面山坡转回前面的那条峡谷去。

  眺望冰河对岸,似乎真有一条小路。那时我还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当时心里大盼望有一条路了。

  然而,总得有一条通向冰塔林的路吧?阎更华才从那里下未,他究竟走的哪里?为此,我又往下走了一节,冰河的咆哮声逼面而来。我想,如果我强行从这里过河,我可能就要葬身河中了。不消几分钟,我的手脚就会被冻僵,没可能爬上岸去。

  正当我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际,前面走来了三个黄头发的白种人,两男一女,他们还牵着一条狗。

  我打手势询问他们前面是不是有路,一个男的指了指前面,又指了指对面,说了一通什么,我一点也弄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用简单的英语问他前面能否走,他一个劲“N0、N0、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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