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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白带子反水”

  湘南烧起的熊熊大火震惊了国民党的高层人物,而在这场熊熊大火中突发的一场“白带子反水”事件则更深地震动了共产党。

  作茧必自缚。“白带子反水”在很大程度上缘于湘南特委提出的“焦土战略”。

  说到“焦土”,人们便会想到抗日战争时期,蒋介石在长沙实行的所谓“焦土政策”。那一次焦土没能把日本鬼子侵略的步伐挡住,反而让长沙城中几十万老百姓无家可归。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历朝历代的老百姓都是任人驱赶、围捕、宰杀的池中之鱼。

  湘南暴动之后,湘粤桂军阀很快结束他们之间的混战,携起手来对付朱陈这股他们共同的敌人。

  大敌当前,湘南特委想出了“焦土战略”的应急之策:焦土者,连土都要烧焦。他们认为,要让敌人进入湘南之后无法立足,不打自垮,不攻自溃。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烧毁从来阳到宜章的湘粤大道两侧五里以内的房屋,实行坚壁清野。

  这已不仅仅是一种过火行为。

  如果真要完全实施这种“焦土战略”,恐怕,湘南特委也将焚毁自己的立锥之地。

  中国的农民是淳朴的,他们对共产党的感情则更加真挚。受了几千年的封建压迫之后,他们最终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才能真正给予他们土地,他们把所有的信赖和希望都寄托在共产党的最终胜利上。然而,当听说他们信赖的党要烧掉他们的房屋,他们的心里开始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1928年3月的某一天,湘南共青团特委书记席格思、特派员朱舍我等三人专程赶到郴州召集郴县县委扩大会议,传达特委的“焦土战略”。

  整整三天过去,会议讨论毫无结果。但共产党的组织原则历来有一条,下级服从上级。于是,特委强行下令,烧掉郴州城,郴县境内的大道两侧暂时横直烧五华里。党政机关搬至东塔岭上的东塔书院办公。所有干部群众一律搬出郴州城。

  告示一出,整个郴州城,人心浮动,舆论哗然,而有人在暗暗高兴。

  最高兴的莫过于崔廷彦和崔廷弼。

  “二崔”是郴州大土豪,原有“三崔”,其中,“大崔”崔廷鄂在湘南起义后负隅顽抗,被苏维埃政府镇压。在强大的威力下,“二崔”改头换面,以开明绅士的面目出现,讨好群众,其中曾经考取拔贡,“温文尔雅”的崔廷彦还混进了郴县苏维埃政府工作。

  蒋介石准备“会剿”湘南的消息传出后,“二崔”暗中纠集了大批的地痞流氓,组织了一个武装团伙,准备与“会剿”军里应外合。

  而“焦土战略”的告示一出,对“二崔”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他们躲在暗处,屏声息气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寻找着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郴州城区的居民对湘南特委的“焦土战略”有一种普遍的抵触情绪,“鸟也要有个窝,人怎能没有屋呢?”在大家的一再呼吁下,郴州城区苏维埃政府委员长贺益生前往郴县县委,请求县委收回命令。

  县委无权下令,怎能有权收令?

  郴县县委只好表示烧城的决定是不能改变的,但可以向群众作进一步的宣传解释,让群众“离开城市到农村去分土地,盖房子,将来胜利了再进城市”。为了让这个“道理”家喻户晓,县委决定于3月20日在城隍庙召开群众大会。

  得知开大会的消息,“二崔”欣喜欲狂,这是个既可把水搅混,又可将县委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二崔”立即召集了二十余名骨干,在郴州城郊骆仙铺秘密开会,决定趁开大会之机,搞一场轰轰烈烈的“惊世之暴”。

  首先,“二崔”进行调兵遣将,接着,将湘南特委的决定“沿湘粤大道两侧烧五里”扩大为“烧五十里”,并散布说,“工人要杀农民,农民要起来自卫,”将工农分化成对立的两个阶层。

  尽管“二崔”的行动十分缤密,但县委也曾得到“有坏人要暴乱”的消息,然而,在湘南红遍的思想意识下,他们认为少数人“动”不了。用他们的话说,“群众发动起来了,地主还敢么?”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当时大部分群众,已经处于中立,而且,一部分已被地主拉拢了,难道地主不敢么?

  而更严重的是,朱德已率主力北上来阳,陈毅已去永兴开会,农七师正攻打桂阳,县赤卫队也到农村帮助群众打土豪去了。

  从武装力量的意义上说,郴州是一座空城。

  3月20日上午,群众大会在城隍庙如期召开。

  然而,郴县县委的人还未到会场,“二崔”已带其党羽暗藏武器,提早进入会场,在群众中先说开了“道理”……

  ——谁房子就打倒谁。

  ——烧房子的人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最后,崔廷彦让群众“表决”:“赞成烧房子的站一边,不赞成烧房子的站一边。”

  “呼啦啦”一声,绝大多数的群众站到了不赞成烧房子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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