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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东屈身水塘

  早在八七会议之前的8月3日,中共中央就已经制定了在湘鄂赣粤四省发动秋收暴动的详尽计划,只是在派谁去领导的问题上悬而未决,直到毛泽东在汉口侃侃而谈,中央才发现人才就在身边。

  领衔受命的毛泽东回到湖南后,似乎对改组湖南省委没有太大的兴趣。8月12日一回到长沙,他就扎到长沙郊区的清水塘和板仓继续他的农村调查,草拟出一份《土地纲领》。这种调查研究后来一直成为毛泽东开展工作的重要法宝之一。

  8月18日,改组后的中共湖南省委举行会议,毛泽东带着一身的泥腥味匆匆赶来参与制定秋收起义计划,讨论土地、政权等问题。在会上,毛泽东再次表现出他的与众不同,他竭力否认大多数同志“坚决地夺取整个湖南”、“全面开花”的暴动计划,主张湖南的秋收暴动以长沙为中心,其他地方只要虚张一下声势就可以了。

  不得不承认,毛泽东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会议的详细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会议结束时,大家一致同意了毛泽东的意见。

  8月19日至30日这二十多天里,湖南省委在朱家花园、沈家大屋等地频频开会。毛泽东已抽不出时间再去农村搞调查了,他有了更为直接、更为重要的任务,领导起义的权力机关——中共前敌委员会书记一职落到了他的肩上。此后,前委一直是指挥军事行动和地方工作的最高领导机构。而值得人深思的是:“前委”似乎与毛泽东与生俱来。每当毛泽东不担任前委书记时,一定出了某种乱子。往后我们会看到,井冈山“三月失败”时,正是毛泽东被迫退出前委,改任师长之际;“八月失败”时,又是毛泽东虽被重新任命为前委书记,却又没有到任的时候;1929年,在闽西红四军党的七大上,毛泽东被卸去前委书记一职,但仅仅过了几个月,担任前委书记的陈毅就不得不再次邀请毛泽东出山……

  1927年9月初,毛泽东手持一把当时流行的桐油纸伞,匆匆赶到安源,就任中共湖南省委前敌委员会书记。在张家湾,毛泽东成功地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对秋收暴动作出了详细的军事部署,努力实现他“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信条,在他的麾下,已有一个师三个团的兵力。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团。这个团前身是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警卫团,包容了许多赫赫有名的赤色人物,这些人绝大多数是黄埔出身。

  本来警卫团的任务是去参加南昌起义。8月初的一个黄昏,警卫团在卢德铭的带领下在武昌上船,沿江顺流而下,虽然大战将临,他们仍然行色从容,一路饱览长江两岸秀美旖旎的风光。那样子不像是去打仗,如果不是军服加身,倒颇像一个游览长江风光的旅游团。

  然而,军至江西奉新,形势骤变。前方传来南昌起义失利,部队已离开南昌的消息。卢德铭急忙命一营营长余洒度率部转向修水,在这里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整休和练兵,并且,和铜鼓的苏先使部(编为第三团)、萍乡的王新亚部(编为第二团)组成了一个师,成为秋收起义的主力部队。

  安源安排就绪,毛泽东与浏阳县委书记潘心源急忙赶往铜鼓。

  就在去铜鼓的路上,发生了一件事,可以作为毛泽东是福将的佐证。虽然最后毛泽东安然无恙,但当时确实凶险至极,足可以让他铭记终生。十年后,毛泽东在延安窑洞昏暗的油灯下,用不紧不慢的湘音向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讲述了这段经历:

  “当时我正在组织军队,奔走于汉冶萍矿工和农民武装之间的时候,我被一些国民党勾结的民团抓到了。那时候,国民党的恐怖达到顶点,数以百计的共产党嫌疑分子被枪毙。那些民团奉命把我押到民团总部去处死。我从一个同志那里借了几十块钱,打算贿赂押送的人释放我。普通的士兵都是雇佣兵,枪毙我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好处,他们同意释放我,可是负责的队长却不允许。因此我决定设法逃跑。但是直到离民团总部大约不到二百米的地方,我才找到机会。我一下子挣脱出来,往田野里跑。

  “我跑到一个高地,下面是一个水塘,周围长了很高的草,我在那里躲到太阳落山。士兵们追捕我,还强迫一些农民帮助他们搜寻。有好多次他们走得很近,有一两次我几乎可以用手接触到他们。尽管有五六次我已经放弃任何希望,认为自己一定会再次被捉住,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没有被他们发现。最后,天近黄昏了,他们放弃了搜寻。我马上翻山越岭,彻夜赶路,我没有穿鞋,脚底擦伤得很厉害。路上我遇到一个友善的农民,他给我住处,后来又带领我到了邻县。我身边仅有七块钱,用这钱买了一双鞋、一把伞和一些食物。当我最后安全到达农民武装那里的时候,我口袋里只剩下两个铜板了。”

  说到这段经历,毛泽东的口气悠闲得如掸掉一截烟灰。然而,如果当时民团知道他们抓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们一定不会如此掉以轻心;而如果前面的如果成立,中国的历史也不一定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那几个民团团丁抱着“当兵吃粮”的宗旨,在毛泽东逃跑后,他们只是装模作样地在附近搜索了一下就了事,再加上得了毛泽东几块钱的“小费”,也可能有意要放他一马。于是,天黑以后,他们就溜之大吉了。而毛泽东心中大喜,虽然形容狼狈,赤着双脚,却仍强撑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何长工和杨立三等人设计制作了秋收起义的军旗

  毛泽东是当代中国一位杰出的豪放诗人,他的诗词和他的政治才能一样出名。

  正如许多诗人一样,每当心里兴奋或愁苦,毛泽东总是想到首先用诗词表达出来。“诗以言志,文以载道”,在毛泽东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无论战争多么残酷,政务多么繁忙,毛泽东写诗作词的笔始终不停。

  1927年的秋天,看到精兵良将整肃于前,一种搏斗前特有的刺激、兴奋与紧张使毛泽东再次诗兴大发,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毛泽东写下了《西江月·秋收起义》:

  军叫工农革命,
  旗号镰刀斧头。
  匡庐一带不停留,
  要向潇湘直进。
  地主重重压迫
  农民个个同仇
  秋收时节暮云愁,
  霹雳一声暴动。

  纵观毛泽东的诗词,其实就是一部中国革命与建设的史诗。同样,从这首《西江月》中,我们可以知道当时起义的部队叫工农革命军,并且在绣有镰刀斧头的红旗自边上大书“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

  何长工、杨立三,还有一位陈树华,是这第一面军旗的设计者和制作者。

  当时,他们三人躲在修水县商会的一幢楼上,光着汗津津的膀子,用硬纸、剪刀、铁尺和红、白、黄、黑四色布,干了一个通宵,用一架缝纫机做出了这面军旗。旗的底色是流行的革命色红色,正中金黄色的五角星内是黑色的镰刀斧头,旗杆旁边镶着的白布条上写有“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

  第二天,这面当时看来非常别致的军旗醒目地飘扬在修水的上空。

  在修水整训以后,余洒度当上了师长,他又收编了一股土匪残部邱国轩部,编为第四团。后来,正是这个邱国轩,让革命军大吃其苦头。

  当时的兵力部署是这样的:

  师部、第一团、第四团驻修水;
  第二团驻安源;
  毛泽东带着苏先俊的第三团驻铜鼓。

  起义时间定为9月9日。

  中央对这次起义给予了密切关注,起义这天,中央特派员林育南到了长沙,卢德铭向中央汇报情况后,也迅即赶回部队,担任了起义总指挥。

  9月9日,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和师部在修水起义向湖南平江进发。

  9月10日,暴动农民迫使武长路火车全线停驶,

  9月11日零时,第二团在安源起义,进攻萍乡,夺取老关。

  9月11日,毛泽东率第三团挺进浏阳,拿下沙河镇。

  9月11日,暴动农民迫使长沙至株洲的火车停驶。

  9月12日,第二团攻克醴陵县城。

  起义大有不可阻挡之势,诸路兵马齐指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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