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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追踪神秘“医托”

  §来一个宰一个

  透过新城酒家二楼窗口往外望,马路对面的深圳市人民医院第一门诊部大楼尽收眼底。中午12点左右,盛夏的阳光炙热烤人,医院门口的行人三三两两。

  “喏,这就是‘医托’。”顺着举报人指点的方向望去。一位五十开外的老太太撑着一把阳伞,坐在门诊部门前立交桥台阶下。她满头白发,穿着白色阿婆装,眼睛直直地盯着医院门口。

  我是在接到群众举报后,来到市人民医院第一门诊部门口,打探“医托”市场的虚实的。

  所谓“医托”,是80年代以后在本市滋生的争夺病人的一类特殊人群。他们闲散地游荡在政府医院门口,利用“双簧”、“现身说法”等欺诈、哄骗手段,劝诱港澳同胞或求医心切的病人离开政府医院,跟随他们到一些经营性的医院或个体诊所看病,从而向雇佣他(她)的医院方收取佣金。有的两头吃,吃了医院吃病家。这种人在撮合的行为与目的上与“拉皮条”的有些相似,不过病人不是嫖客,也是受害者。这种人,在内地人称“医托”,在深圳本地,广东话叫“拉客仔”。

  一位香港客来深圳看鼻炎,还没踏上人民医院的台阶就被拦截下来,让“医托”带到一家经营性的小诊所,第一次治疗就花了1700元。这位香港客的亲戚拿着药方,到人民医院比较药品价格才发现,药品仅值100多元。

  为了追踪这帮神秘的“医托”,我决定乔装打扮,客串一回“病人”。据悉,在人民医院第一门诊部大门内外,“医托”们的主要业务是哄诱来深做人工流产的香港妇女去个别医院或小诊所当冤大头。举报人建议我扮一回早孕的孕妇。考虑到我不会讲粤语,我的一位香港朋友决定和我一起,“友情出演”一回。

  中午12点30分,按照预先的设计,我和香港朋友站在门口一块“中午,妇产科照常做人流手术”的告示牌前左右做举旗不定的犹豫状。不到1分钟,原先透过新城酒店窗口看见的那位老太太从立交桥下,径直向我们走过来。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香港朋友示意我进入状态,用白话“大声”地安慰我说:“勿使惊(不用慌),事呃!”

  “请问,你地系不系不要BB仔?(你们是不是不要孩子)”就在我“慌张无措”之中,这位老太太站在我们身后,操纯正的粤语和我们打招呼。

  “系呀,系呀!(是的,是的)”我的朋友和我一起用粤语回答。

  “先生,如果信我,我帮你的搞定嗒啦!(我帮你们解决问题)伊佳(现在)中午这里没人,来这里要搞三四日,好麻烦的,各边的(这边)主任在外边开了个门市部,几方便(好方便)!”老太太一番话语,说得好诚恳。她看我不理她,干脆对我的香港朋友讲解开来,她说她那边的门诊部只需手术费400元左右,如果做得好,就给她几十块钱的喝茶费啦!

  我的朋友立马表示,如果做得好,饮茶费没有问题。

  “行吧,门诊部离各边(这边)不远!”老太太一挥手,就将我们带离了人民医院第一门诊部。来到了距离人民医院几百米外的湖北宝丰大厦门前。她边走边和我的香港朋友用粤语套近乎。她告诉我们,她是个老深圳。原先是人民医院的护工,退休后闲在家中没事,帮帮别的门诊部分忧解难。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个民办的门诊部。门诊部的环境还不错,只是病人很少。

  我们跟着老太太在大厅内坐了下来,她给我们倒了一杯水,指着沙发上坐着的一位年轻女子说:“喏,呢条文仔系香港人(这位女子是香港人),也是来做手术的。”那女子穿黑色上衣,齐耳短发,对我友善地笑了笑。

  我越来越紧张,思考着怎样装孕妇。不多会,老太太将我一个人带进了妇产科。一位漂亮的女护土在给我写病历。她问我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我想了想,用普通话胡憩地说:“大概有40多天吧!”“到底有多大?”这时,走进来一位矮胖的、年龄四十开外的妇女,她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书:“明康门诊部妇产科主任医生***”。她又问:“好好想一想孩子有多大,我们这儿手术设备齐全,多么大的孩子我们都可以拿掉!”

  我急于了解做人流手术的价钱,就说:“好像是40多天吧!要多少钱?”

  主任与护士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目光。护土问我是否做无痛的手术,我点头称是。她说麻醉费大概是800元。我又问全部加在一起是多少钱?她说要1400元。我又问:“好像有70多天吧?”话音刚落,护士小姐就说:“这样啊,做手术的价钱要加到2000元左右!”

  “你有没有搞错?”这下主任医生发了话,她对护士说:“你也不问问清楚就乱收费,一个70多天的孩子要拿掉,你才收她2000多元钱?你真是的!”这话里的意思是今天让我捡了一个大便宜。我仍然装着不明白,对护士小姐说:“你们商量好价钱再告诉我,我明天早晨再来做吧!”

  “不用,你就在这里,手术很快的!”不知何时,领我来的老太太溜了进来,站在我的身后说。我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我遇上这种事情,我很害怕呀!”

  “不用慌,我们这里做的手术都有几十例了,无一发生意外的。对了,你中午吃了饭了没有?因为要做全麻手术,吃了饭就不行!”

  正愁不知道怎样才能脱身,一听这话,我赶紧说中午吃得很抱。对方还是不让我走,只叫我在手术台上休息三个小时,再做手术。我坚持要回宾馆休息,就这样,在她们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与香港朋友一同走出门来,老太太说的那个也来做手术的香港女子还坐在那里。见我没做手术,她很惊讶,主动与我搭话,对我进行直观的形象教育:“我刚刚做了手术出来,你看,一点都不痛的,我还能自己出门呢?”她神态自若地看着我,还拍拍自己的肚子。

  香港朋友告诉我,刚才,她根本没做手术,也是一个“医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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