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44)

四四

　　雅加达报章大事报道，不少华侨包括女性行政人员在内，纷纷购买手枪和手榴弹自卫。印尼警察总部新闻处副主任哈约科向非法拥有枪械者发出警告，要求他们把枪械交出，否则受重刑制裁。

　　一名印尼华商说，印尼华侨对政府所提供的安全保障已失去信心。他说，自5月暴乱发生之后，华人都能团结互助，采取了若干保安措施，如请现政府的军警保护他们的家园，但他强调这亦非最安全的途径，所以许多地区的华人，都组成自卫组，轮流值班在区内巡逻。

　　他强调这次警方发出呼吁，对华人会构成压力，因为印尼本土人拥有枪械，极为容易，向军队相借便可，华人为求自保，惟有向军方买枪。他说，现时在印尼的华侨，人心惶惶，中、下阶层的华人占全国华人人口的六成，他们在无条件离开印尼的情况下，政府无力保障，便购买枪械自卫。

　　为了预防不测，印尼一些华裔社团准备成立政党，并会巡回全国进行招募党员的运动，党名暂定为“印尼华人改革党”，有关的党章仍在草拟中。有位发起组党的松哈森马称，他们希望藉此次组党来消除印尼人认为华人只是“经济动物”的看法，并冀能为社会尽一点力以及保障华人本身的权益。另外，一个华裔青年组织亦同时成立，旨在处理及应付针对华人而出现的歧视情况。

　　在全球华人声讨印尼排华的情况下，哈比比总统7月30日接受《商业周刊》访问时，强烈暗示在5月暴乱期间，印尼华侨未能守望相助，加上华人经商致富，却不愿回馈社会，才招致饱受攻击之祸。

　　哈比比的言论，大有华人咎由自取之意。他还表示，5月暴动不是印尼民众一次有计划的行动，他也不是上帝，无法对未来印尼社会秩序稳定作出任何承诺。此番论断，亦有政府不须为排华一事负责任的意思。

　　对于华人陆续撤资逃离印尼，哈比比满不在乎，丝毫不担心脆弱的印尼经济雪上加霜。

　　《商业周刊》指出，自暴动以来，估计已有1000亿美元的资金从印尼撤出，其中600亿美元流往新加坡，华裔事业人才更快速流失，经济学家相信，没有华人，印尼破败的经济不可能好转。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华商，对于哈比比的言论，他感到愤怒、无奈及认为是废话连篇，华人在印尼经商致富是在印尼生存的唯一途径，因为印尼社会完全没有给予华人任何其他谋生的机会，华人不能参与军队及政治活动，在其他地方如学校及社区均受到排斥。

　　对于哈比比称华商只懂谋利而不回馈社会之言更感可笑。他说，多年以来华人都给予大量金钱救济穷民，亦有组织负责购买米、油以及其它食物给予穷人，更会斥资兴建学校为印尼人提供教育，这不是回馈社会吗？

　　最近印尼各地都有人公然在街上派发恐吓华人的传单，一名华商接受报刊访问时指出：他不排除暴徒会再有进一步猛烈行动。现时身居印尼的华人都设法做好保安措施，团结互助，力求自保。

　　他说，雅加达、万隆、泗水、梭罗、棉兰等城市街头都张贴或有人公开派发传单给途人，内容极为侮辱和富恐吓性，不排除暴徒会再伤害华人。

　　经由美国印华联谊会和美国印尼人权支援协会的协助，印尼暴乱期间惨遭迫害的五名华裔证人和一神父，已于近日抵美，并即日前往美国国会作证，为遭迫害的华侨寻求支援。

　　六名证人包括五名受害华裔和一名帮助他们的印尼神父。其中一名少女，暴乱其间曾惨遭长期蹂躏，身心受残酷伤害。

　　从7月下旬开始，印尼第二大城市泗水陆续又有数以百计的华裔市民分别经由海空两路离开，大部分人的目的地是香港及澳洲，据称是军人故意散播即将出现暴乱的谣言所致。

　　澳洲《悉尼先驱晨报》指出，印尼总统哈比比和他的政府应该向国内华人保证生活和经商的安全，否则，印尼将失去来自中国和其它亚洲国家华人的投资。

　　该报刊登由墨尔本大学副教授柯培尔撰写，标题为《华裔以及他们的专业对印尼复生的重要性》的文章，文中指出，华人和他们的事业与资金，对印尼经济的复生十分重要。

　　事实上，目前在海外的华人明显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些持印尼护照的华人，由于惧怕返国时遭到刁难，故此敢怒而不敢言。另一些持有外国护照的华侨，则较为“够胆”表达对印尼的不满。

　　“其实两个总统都差不多，但没有想到哈比比居然会这么说！”本身是印尼华侨的黄太，嫁来香港已近十年。持有欧盟护照的黄太指出，她满以为现任总统会摄于舆论压力不敢妄为，想不到哈比比竟敢如此理直气壮地发表一番“伟论”。此语一出，令她更为仍在印尼的亲友担心。

　　黄太呼吁所有的印尼华侨立即团结起来，特别是有钱有势的华侨，更应站出来为华人争取权利，大家不能再沉默下去，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改写这个缠扰多年的困局。

　　支援印尼华人的声势越来越大，加上印尼的经济原因，印尼需要华人的资金和专业技能，急需他们回国。到8月上旬，哈比比不得不作出新的姿态，以召回华人，挽救经济。

　　路透社7月中旬一篇名为《印尼华人处于十字路口》的文章说：

　　与华人关系接近的人说，他们担心，由于该国一年来经济崩溃导致物价飞涨和失业人数激增，暴力活动可能还会发生。

　　政治分析家说，政府必须重新取得华人信任，追回在该国经济动摇时撤走的数十亿美元“抽逃资金”，以便让其他外国投资者放心。

　　一名分析家说：“没有华人信任，就很难让外国投资者恢复信心。”

　　在5月的骚乱中，雅加达等城市的华人财产遭到洗劫和焚毁，哈比比总统称华人女子被强奸事件是“我国历史上的禽兽行径”。

　　在雅加达的骚乱中约有1200人丧生，其中许多人被烧死在各购物中心。人权组织说，近170名华人妇女遭到强奸，其中约20人因此致死。

　　哈比比承诺要对暴乱活动彻底追究，同时军方已经下令展开调查。在那三天的混乱中，军队基本上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

　　但政治和经济分析家说，尽管政府表示了关注，华人对该国局势仍疑虑重重。华人在印尼2亿人口中只占大约4%。

　　该地区的外交人士说，其它东南亚国家——尤其是毗领的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也对印尼的动荡险情深感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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