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29)

二九

　　在大批军警的布防下，逾12000名学生继续在国会大楼外聚集，要求苏哈托赶快下台。他们有些在主要会堂跳舞，有些涉水步过水池甚至爬上屋顶；一些学生更将官方报章撕烂或折纸飞机。

　　苏哈托答应辞职，但没有说明具体时间，他是想等完成改革计划与举行新选举之后下台。为了完成改革计划，他加紧了准备工作。印尼内阁秘书国务部长穆西表示，苏哈托准备在5月21日宣布改革委员会初步名单。当然，苏哈托此举是为缓和要求他下台的呼声日益升级的压力。

　　穆西说：“明天，5月21日，将宣布改革委员会的初步名单。”

　　他说：“改革委员会的首要任务是讨论有关提前举行大选的草案。”

　　穆西表示，改革委员会初步名单是否由苏哈托或另一名官员宣布，尚未决定。他在总统官邸会晤了苏哈托。

　　穆西未透露有关改革委员会的细节。苏哈托在宣布计划成立改革委员会时表示，该委员会将由知名人士和学界人士组成。

　　穆西说，委员会成立后将选出他们的领袖，并可决定其工作分配，以及日后的职务运作安排，另外，委员会亦可决定有否需要加入新的成员。

　　苏哈托是在国内反政府示威逐渐失控的情况下决定成立该改革委员会，主要用来检讨现时与政治有关的总统选举、政党、立法机构的组成、大型组织及全民投票等旧有法例，另外，亦会制定反垄断及反贪污的措施。

　　另一方面，反对派领袖梅嘉娃蒂表示，该改革委员会必须要独立运作，最好不要由苏哈托主持进行，她并建议该会的成员应由领导的少数党派出代表，联同国内最大的回教组织“伊斯兰教师联合会”、赖斯的“回教运动”、军方、学者及专业人士在一起组成。

　　然而面对国内、国外强大压力，印尼总统苏哈托终于宣布辞职，结束其对印尼的32年独裁统治。

　　5月21日上午10许，在雅加达独立宫，执政30多年的铁腕人物苏哈托宣布辞去总统职务。他用颤抖的声音透过电视说：

　　“因全能真主之名，全国同胞，大家好！

　　近日我一直非常仔细注意国家的局势发展，尤其是人民渴盼全国进行全面改革的热切期望。根据我对这些期望的深刻了解以及深信，改革必须循宪法规定、依和平方式按部就班进行，以维持国家的团结和谐与永续发展的理念，我先前已宣布计划成立改革委员会以推动改革事宜，并改组第七届内阁。

　　但迄至今日的情势显示改革委员会一直无法落实，因为成立该委员会的计划一直未获适当回应。由于深切期盼改革能依最佳方式进行，我深深体认到目前根本无法筹组改革委员会，内阁改组也无必要。

　　鉴于上述情势发展，我认为自己很难再继续领导国家，推动国家发展。因此，在参酌1945年宪法有关规定和认真考量人民代表会议（国会）及各党派领袖的意见后，我决定宣布辞卸印尼共和国总统职务，自1998年5月21日此刻立即生效。

　　我向诸位、人民代表大会兼人民协商会议的领袖宣布这项辞职声明。根据1945年宪法有关规定，集教授、医生、工程师于一身的现任副总统哈比比将继任总统职务，任期从1998年至2003年为止。

　　在我领导国家期间社会各界对我提供的协助和支持，我衷心表示感谢，如果有任何错误与缺失，恳请原谅。

　　同时第七届内阁亦自今日起总辞，我也要对所有内阁部长表示感谢。

　　由于情势不容许在人民代表会议前宣誓，为避免治理国事的领导阶层出现真空，副总统应即刻在印尼共和国最高法院监誓下宣誓就职。”

　　苏哈托在女儿的搀扶下，乘车离开总统府。

　　哈比比即在最高法院法官见证下，手举着可兰经正式宣誓就职。

　　在电视实况转播中，苏哈托在哈比比和其他高级官员陪同下声明：“我已决定宣布，自我宣读此项声明之时起，停止印尼共和国总统的职务。”

　　在哈比比宣誓就职后，国防部长暨三军总司令维兰托也同时在电视广播中说，印尼三军将保卫“包括苏哈托先生在内的前政府领袖”。

　　维兰托说，他的声明是代表“三军的政治立场，也是对全民的一项宣告”。

　　苏哈托宣布辞职，使为期一周的政治动乱，包括上周造成500人死亡的雅加达抗议与暴动，出现一个戏剧性的结局。

　　占领印尼国会的学生在电视上看到苏哈托总统宣布辞职的消息后，欣喜若狂高声欢呼。

　　约一千名学生聚集在电视机前，聆听现场实况演说，听到苏哈托宣布辞职时，高兴地叫道：“终于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军人说：“政府的任何决定，军人一定遵命。我觉得如释重负。”

　　苏哈托总统突然宣布辞职，使在马尼拉举行的21国高级官员参加的亚洲安全会议中断。

　　会议主席菲律宾外交部次长巴加收到一张便条，告知苏哈托宣布辞职之事后，与会各国代表中止开会。

　　新闻部长稍后表示，新总统将顺应民意，推动政治、经济与法律的全面改革，包括继续推行印尼与国际货币基金协议的经改措施。

　　消息传开，学生们纷纷撤离街头，持续3个月的抗议活动暂时停止。首都雅加达的大部分路障、铁丝网已撤除，大街上的车辆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些逃到国外的华人开始返回雅加达。

　　唯有学生们与大部分印尼人民一样，并不接受由哈比比接掌政权，要求二人同时下台，并且要求二人为他们所犯的罪行接受审判。

　　外界普遍视哈比比为苏哈托的忠实支持者，认为新政府不过是过渡性的傀儡政权。

　　哈比比在电视直播发表上任后首篇演说，承诺新内阁将会是一个完整的内阁，并且实行“反贪污、反私相授受”的政策。消息人士透露，新政府会于近日宣布新内阁名单，其中可能包括不时就经济问题提出猛烈抨声的华裔经济学者、反对派回教领袖赖斯及流亡海外两年，前总统苏加诺的女儿梅嘉娃蒂。

　　反对派领袖赖斯拒绝承认哈比比，强调所有与贪污政权有关连的内阁成员，包括哈比比在内，必须一并撤换。赖斯已宣布将竞逐总统，并要求审判前总统苏哈托。

　　国际金融界对于哈比比处理经济问题的能力抱怀疑态度。哈比比过往曾出任研究及科技部长，较为倾向发展高科技行业，某种程度而言，此类大洒金钱的项目，与国基会要求的严密经济改革方向，可说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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