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24)

二四

　　其实许多人早已走了。商界领导人估计，自从5月中旬以来，已有3万华人离开了印尼，并短期内不会回来。另外一次逃亡潮似乎迫在眉睫：中产阶级及富裕家庭正试图变卖他们的住宅，将他们的生意套现和申请签证。年轻的专业人士正在海外寻找职业。那些资金不足走不了的人，则准备逃到国内比较安全的地方。

　　此次对印尼华人的迫害，除了在印尼这个岛国产生巨大深远影响之外，还吓怕了印尼华人在中国台湾、香港及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亲友，这些人是印尼最大的投资者。

　　据报道，在1994年之前，这批印尼华人的海外亲友（商人）仍然无足轻重，因为在印尼最大的投资者是美国人和日本人。但自从1995年以来，海外华人一直成了印尼的主要投资者。许多人投资小型制造业项目，例如纺织业，但集中起来，数额很大。此外，由于华人投资者的行业属于劳动密集型，它们实际上吸收了大量印尼劳工，具体来说每年均有220的增长。也就是说，这些海外华人每年为印尼人创造了220万个职位。

　　但现在，自从发生了5月的暴动之后，他们开始取消或推迟许多在印尼的投资项目。新加坡一家地区性投资银行一名负责人说：“在本地区的华人，一想起印尼还心有余悸，这些事件印证了他们的恐怖。”

　　的确，这些日子，所有的外国投资者，不仅仅是少数华裔人，都大有理由不愿意到印尼做生意。印尼今年的通胀率可能高达80%，经济最少出现20%的负增长，利率徘徊于年息60至65厘之间，而由于信心不足，印尼盾一再大幅贬值。新加坡新发展银行经济研究部副主管弗里德里克·伍说：“投资者要确实知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暴动，否则他们是不会将固定资产投入该国的。”

　　此次以华裔人为袭击目标的暴乱，更吓怕了海外华裔投资者。他们对于亲人在印尼所蒙受的蹂躏以及对于印尼当局未及时阻止暴徒们的集体强奸及其他恶行，感到极大愤怒。然而，许多海外华裔商人现在该国仍有投资，他们不敢表示因为看到较早的袭击而准备撤走，生怕印尼当局报复。

　　能够走的都开始撤出了。台湾不少在印尼设厂的厂商，包括Acer私人电脑制造商经过此次暴乱之后，亦已将工厂关闭或打算撤出。

　　潜伏印尼多年的忧患，在1998年完全的暴露出来。5月间暴发的大暴动，迫使苏哈托下台，然而，在新总统哈比比的领导下，国内形势依然未见乐观，而暴徒侵袭的“矛头”，仍是直指印尼华人。

　　23岁的印尼华侨杨小姐，上周与妹妹匆忙逃难到香港，两姐妹原居于棉兰，但因为当地情况告急，杨父急赶两女到香港避风头。

　　“棉兰有很多华人子女被绑架，我们也听闻有女子被强奸。”操英语的杨小姐表示，她听到一间由华人经营的时装店被人抢劫，店东11岁的女儿更惨被暴徒强奸，歹徒行凶后还以木棍插入女童下体，女童最终不治。

　　杨小姐称，自哈比比上台后，市面情况算是稍见改善，但很多商铺营业时都只敢将店门半开，准备有人来袭时可立刻关门抵抗。

　　问到对新任总统的评价，杨小姐摇头表示不愿多谈，只感叹一句：“在我来说，总之可以帮助印尼华人的，便是好总统。”

　　对于将会在香港停留多久，两姐妹均表示，目前尚未有具体打算，总之“见一步、行一步。”

　　※四　苏哈托下台，铁腕统治尽尘埃

　　印尼局势动荡而敏感，苏哈托提早结束埃及的访问回国，下机时灰溜溜，没有出国时的那副神气了。苏哈托在印尼动乱时偏偏要出国访问，是要向全世界显示他仍大权在握，但不敢怠慢，知道事态严重，下飞机后即宣布不增加燃油税，以作重大让步。

　　现在摆在苏哈托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马上推行政改，二是维持家族统治权威不变，用军队铁腕镇压。对他来说，两条路都是死路，一种是上吊，一种是吞枪，方法不一，“死”的结局一致。

　　§提前回国，紧急处置动乱

　　印尼30多年来严重的4天暴乱，据报导已造成200多人丧生，其中4名为军人，雅加达最高军事指挥部下令部队对暴徒采取镇压措施。

　　15日凌晨，在埃及参加15国首脑会议的苏哈托总统提前一天回国。4时许，苏哈托总统自开罗返抵雅加达，在军方严密戒备下，巡视雅加达街头，首都弥漫恐惧气氛，部分地区宛如战场。雅加达市区约部署15000名军人配备坦克、装甲运兵车及其他武器。

　　雅加达街道早虽已稍见平静，但仍有零星骚乱与抢掠事件。

　　上午9时至11时30分苏哈托随即在官邸召集副总统哈比比、国防部长兼三军总司令维兰托、政治安全协调部长唐俊、内政部长哈托诺、内阁秘书国务部长穆西、新闻部长达兰以及司法部长和检察部长举行会议商讨对策，并即撤消提高燃料和电力价格这两项总统命令，以便在目前危机时刻减轻人民的负担。这两项命令是北苏门答腊、棉兰和雅加达暴乱的导火索。

　　苏哈托政府的统治已频临崩溃边缘，他是否仍能安然度过这次动乱危机，势力庞大的军方领袖的忠诚态度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会议还讨论了印尼局势，决定加强对雅加达及周围地区的安全措施，对继续制造骚乱的人采取严厉行动。同时，苏哈托还否认准备辞职的说法。苏哈托的女婿、战略后备部队司令普拉博沃发表电视讲话，称军队将对抢、烧等违法活动采取严厉措施。

　　其后，苏哈托命令增派军警维持雅加达治安。在雅加达及周围地区的主要交通路口、银行、商业中心以及重要所在，还派驻了坦克和装甲车，武装巡逻车不时在大街上巡逻。目击者说，绝大部分机关、商店、银行都未开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15早晨已解除封锁，车辆可以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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