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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安迪说完就起身离开,同时首先拨打“110”报警。安迪这一手,将魏妻惊呆了,发现事情难以收场。她面对的女孩根本就不受她的恐吓,不顺着她的诱导恐慌地跳入她精心设计的圈套,而是直接将她怀疑成骗子,将她报警。她当即大喝一声:“住手。坐下。”

  安迪站在会议室门口,大声快速地道:“我不知道她是谁,她自称是某部领导的妻子,但没有出示任何证件。从她完全荒诞,甚至有诈骗嫌疑的言论来看,我怀疑有诈。门外还有几位号称法官的人士,也不知真假。从民事诉讼法来看,上午法院做离婚调解,下午法官亲自到海市强行提走证人的程序不合法,因此我同样怀疑有诈。请出警。我已请保安控制现场所有人。”

  在魏妻醒悟过来扑上来之前,安迪逃到保安的保护圈里,吩咐保安控制局面。她又拨打老谭电话,让老谭请律师到场。老谭一听说,就决定自己也到场。而魏妻则是与同来的三名男子轻声紧张地商量,其中一名男子走过来靠近安迪,客气地道:“我是戎法官……”

  “您好,戎先生。这位太太说您是她带来的人,她和她带来的人将强制带走我,她的言论我全程录音。我认为这位太太此行为已违法。我已经报警。在有第三方到场并消除怀疑之前,我不与您对话。我无意冒犯,抱歉。”

  然后,安迪躲在保安身后,对所有言语闭目塞听,不作响应。但她听见魏妻带来的人此起彼伏地电话寻找关系解决问题。她原本完全是站在憎恨魏国强的立场上,同情魏妻,可一席话听下来,她发现对方也不是好鸟。那么取消同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继承何云礼的遗产?魏国强何以闹出这么一出?不是口口声声答应不对外泄露彼此之间的关系吗?可见此人猥琐之极。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最先到达的是警察。然后是老谭请来的律师。再然后是老谭。老谭之后到达的竟然是魏国强。此后则有魏妻那边请来解围的本地强人,居然与老谭认识而亲密,也与魏国强认识。而那法官与离婚官司无涉,只是魏妻的娘家亲属,被叫来帮忙。大家握手寒暄成一团,原本的当事人安迪反而置身事外围观。大家最终入座会议室,而警察被无功而返。安迪看着心说,难怪魏妻敢有恃无恐地闹事,原来她果然有特权,可免责。那么同样有特权的魏国强还打什么官司嘛,两夫妻比拼特权便是。安迪趁机打开身边桌上的电脑,赶紧放狗搜索继承法,很快,便胸有成竹,与众人一起走进会议室。

  大家一时沉默,都不愿做提及魏家离婚案子的出头鸟。最终还是魏国强道:“安迪,我通过各种渠道帮助何云礼老人找到你,他的亲生外孙女。何老先生得知此事后激动导致中风,日前抢救无效去世。他去世前立下遗嘱,将所有归属于他名下的动产与不动产全部交由你继承。我是他指定的遗嘱执行人。我今天将遗嘱送达,你必须于今天起的两个月内,做出接受或者放弃受遗赠的决定。”

  魏妻不等安迪说话,当即抢先道:“作为赡养何云礼老先生的人,我对遗嘱真伪提出异议。这件事必须解决,我已经与律师研究追加……”

  “支持异议,支持魏太刚才单独跟我提出的要求,很简单,在权威机构及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我同意取样做DNA比对。根据1985年4月1日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只要遗嘱经过公证,而遗嘱先决条件通过DNA鉴定证伪或者证实,证明遗嘱是否表达遗嘱人的真实意图,是否在欺骗下立遗嘱,则事情解决。如果遗嘱无效,那么跟我彻底无关,大家都不用再莫名其妙跟我拉扯什么狐狸精外孙女之类的关系。如果遗嘱有效,那么跟你们彻底无关。”

  不仅魏妻,连魏国强与谭宗明都惊讶地看着安迪,想不到安迪轻易答应DNA鉴定。还是魏妻问:“你早先为什么不答应?现在又为什么答应?”魏妻心头疑云大增,安迪爽快得反常,按说他们狗男女联手作假,怕的该是DNA鉴定才是啊,怎么反而踊跃。

  “你早晚会提起另一起诉讼,把我列为当事人。遗嘱官司打多久,我看你得天天追着我打狐狸精打多久。你累我也累,看看,大家也都跟着受累。而且太太,我还有名誉啊。我莫名其妙惹上这一出,我还是早死早超生吧,惹不起。我刚才只是不愿被你暴力胁迫,担心莫名其妙被失踪。你们找好法律承认的鉴定机构,我们约个时间吧,都到场,一次性解决,以后别再找我,拜托。”

  魏国强面无表情地道:“何老先生在天之灵一定很愿意看到他的遗产被交到合适的人手上。我看事情就这么解决。我请大家吃晚饭,感谢大家奔波一趟。”

  魏妻反而看着魏国强,合适的人?他指的是谁?魏妻满眼疑虑。她与法官亲戚耳语一阵,责问:“如果我没找到这儿,你是不是打算假装遗嘱已经通知安迪,但安迪两个月后不作回应,她当然无法回应,被当作自愿放弃继承,然后你顺手拿下全部遗产?”

  “这是题外话,你可以提交法庭解决。今天这边的事已经得到圆满处置,我们走吧,别给人家公司添乱。”

  大家当然都不愿意坐着看一对各有来头的冤家吵架,于是纷纷响应,站起身来。魏妻有点惊讶地一直凝视安迪,安迪早一溜儿先逃走了,免得被魏妻下黑手阴一下。谭宗明先提出不去吃饭,魏妻请来的强人也提出不给魏国强添堵,大家各自作鸟兽散。

  谭宗明这才单独问安迪怎么可以答应做DNA,这不是揭自己老底吗。老谭更是道:“DNA鉴定结果肯定无误,你必将单独继承巨额遗产,你以为本来对一半遗产志在必得的魏太太能甘心吗?你不怕她愤而揭你老底?”

  “我刚才临时抱佛脚看了继承法,她作为赡养人有权对遗嘱提出异议,可以另起遗嘱涉嫌欺诈的诉讼,指控我和魏国强联合欺骗何老,冒充何老血亲,将我提为被告。届时根据我早先背诵过的民事诉讼法,谁主张谁举证,她提出所有证人证据都可以表明我早先与何老无任何瓜葛。而她的当庭质证,任何问题都可以让我的老底更被曝光。现在从两人的话语中我听出,魏国强没承认他与我的关系,而只承认何老与我的关系。何老的底子只有魏国强和我们几个人知道,不像魏国强的底子是透明的。我估计我还可以幸免于难。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侥幸想法,谁知道呢,没有选择下的无奈选择。”

  老谭想了会儿,点了点头。“好吧,回家。”

  安迪可怜兮兮地道:“你送我回家吧,我两腿打战,踩不来油门了。”

  老谭不禁一笑,“刚才还装得挺彪悍的,蛮好。我最先担心死了,怕你情绪失控。”

  “哎哟,我忘了喝水。难怪渴得要死。”

  老谭笑视安迪一溜儿奔回办公室,拿着包和两瓶矿泉水出来。“你是不是还担心遗嘱官司打起来的话,狐狸精的风声传到包家耳朵里,对你不好?”

  “不担心。我是什么人,包奕凡心里最清楚。但我无论如何都担心魏太,一个人财两空的离婚女人,届时会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来。看今天她的举动,她什么都敢做。唉,为什么魏国强给我惹事啊。”

  两人到了停车场,谭宗明皱眉想了会儿,“我还想到一个问题,魏先生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拱手交出遗产,他难道不心疼吗?”

  “本不是他的,他只能遵照遗嘱吧?”

  谭宗明坐进车子里,将所有的门都关严实了,才道:“他官不能算大,但他实干,也有实权。据说有人为了从他手底下过,特意高价购入何老的画作取悦于他。应该说,何老的财产有一半是他的。你见过哪个年富力强的父亲将大部分巨额财产归到只有血缘而无亲情的女儿名下的吗?还有他那样的人大张旗鼓地打离婚官司,也不正常。”

  “难道真的如魏太所说,魏国强原本打算将遗产独吞?我只是被利用?”

  “也是一种可能。疑窦丛生,你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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