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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转眼四年,自己的房子已经换了三次租客,但何大叶依然固守着跟罗畅短暂建立起来的爱巢,有种王宝钏苦守寒窑的执着和心酸。

  时间久了,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忘记初衷,等等等等,等什么呢?等一个结果来了结这一切?

  是吗?何大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姐,你疯了吧?创业创到砸锅卖铁的地步啊这是。”

  刘丹不可思议的尖叫声把何大叶从记忆的深渊里拉回来。

  “人穷志短,骑虎难下,不卖房难不成卖淫吗?”何大叶叹口气。

  刘丹实在是忍不了了,上下打量了一下何大叶,满眼都写着“你这长相和身材去卖淫也得有人买才行”的潜台词,被敏锐的何大叶尽收眼底。

  “不然把你卖了吧。”何大叶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妈妈桑的姿势说。

  刘丹知道此时此刻的何大叶她得罪不起,急忙收拾了眼神,换上假装要英勇就义的决心,拍着胸脯对何大叶说:“宁愿卖掉我,也不能卖掉房子。”偷瞄了一眼,见何大叶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了,刘丹松了口气,“姐,那房子多好啊,地段好,空间大,设计合理,loft风格现在这么流行,七十年产权还商住两用,而且以后房价还会涨的,还有啊……”

  刘丹掰着指头一条一条给何大叶细心列举着,而何大叶的心思却停留在了“商住两用”这四个字上。

  是啊,自己手头上就有这么好的办公室,干吗还要搜遍整个北京城,备受冷落和白眼去租别人的。

  这间公寓虽算不上豪宅,但好歹也是上下两层。底层做工作室,二层还可以拿来喝杯咖啡享受阳光,十足的矫情范儿小资情调,装修风格再硬朗简洁一点儿,齐活儿了就。

  何大叶她爸是个军人,从小给予她的就是军事化教育,军人身上那股子雷厉风行的泼辣劲儿经过多年历练和渗透,在何大叶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自己心里默默算了下,现在这户人家的租约应该这月底就到期了,天时地利人和,天助何大叶。

  刘丹还坐在那里一条一条事无巨细地给何大叶分析着利弊,就被何大叶突然的弹跳起身给吓着了。

  何大叶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冲进卧室,扒拉着抽屉找租房合同。

  刘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屁颠屁颠地跟进来,满脸委屈。

  “极好!”仔细看了看合同,终止日期在这个月底,何大叶激动得弹了一下纸张,化身甄嬛说道。

  “怎么了姐?”

  “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无心插柳柳成荫呀。”何大叶连续朗诵了几句诗,展现了自己卓尔不群的古典文学造诣,欣慰地拍了拍刘丹的肩膀,说这月汽油费给她报两百块,算是奖励她让自己茅塞顿开。

  何大叶细细给刘丹讲了自己要把公寓拿来作办公室的想法,刘丹也觉得这点子不错,并为自己立下的汗马功劳感到些许的得意。

  何大叶顺势偷瞄了正沉浸在扬扬得意中的刘丹,感激之余也觉得这孩子一把年纪了,虽然空有一腔子陪她出生入死的热情,但城府颇浅也没什么眼力见儿,真是为她担心。

  唉,算了,没准儿傻人有傻福呢。何大叶默默地想。

  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去跟租客说明情况。

  一来能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的不好意思;二来可以去看看自己多年没回去过的小窝,顺便找找碴儿;三来如果租客耍无赖,凭她何大叶这张嘴还不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生活中处处充满了惊悲和惊喜,像一条波折的抛物线一样忽上忽下,在生命的坐标中毫无规律地浮动着。

  就比如说,前一刻还因为办公室黄了的事乌云密布的何大叶,下一秒就因为新的办公室晴空万里起来。

  再比如说,原本以为上述的第三种情况只是被害妄想症患者何大叶小姐为了体现自己心思缜密而臆想出来的,下一秒,真实的状况其实更复杂,复杂得像浴室里堵住下水道的头发,根深蒂固地相互缠绕着各个细节。

  月末,何大叶特意从印刷带着廉价感的日历上,挑了一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临出门前,她还化了一个淡淡的妆。

  她想毕竟今天自己要干的,是把人扫地出门的事,打扮得养眼一点,也算对租客表示一下尊敬和诚意。

  在衣柜里扒拉了一会儿,何大叶挑了件米色的套装穿上,温暖又不失庄严。

  服装颜色上也是有讲究的。

  黑色太霸气,驾驭不好就会让人觉得自己太过苛刻;红色太喜气,脸上露多一点笑就跟个媒婆似的;像白色这种纯洁到一塌糊涂的颜色就更甭说了。

  何大叶早就过了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的年纪,再加上一张蹉跎过度的脸,所以挑起衣服来格外谨慎。

  对着镜子自己检查了一遍,虽然不是宜家宜室秀外慧中的路数,但也觉得没什么漏洞了,大叶自信满满地踏着阳光出了门。

  何大叶的房子和现在的住处相邻,大概是饭后消食最合适的距离。

  可晒着太阳走了一路,汗也下来了。

  走进楼梯间,何大叶拿出化妆镜照了照,矫情地补了补妆,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低跟鞋踏在阴凉的楼梯上,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闷响,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她都已经算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回来看看了,租出去的房子,就像嫁出去的女儿,都是一盆泼出去的水,有事就看看,没事也懒得来回走动。

  毕竟已经有人与它开始了新的生活,你多去打扰,倒显得你多余了。

  走到家门口,何大叶感慨,连门把手上塞小广告的方式都跟过去如出一辙。

  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是那人面呢?

  早就混成亲人的地步,何大叶总觉得自己已经混成了妈,万一罗畅脑袋一热又跟人结婚,是不是那女孩得给她奉茶了。

  情绪培养得差点儿老泪纵横,何大叶深深地吸口气,赶快从大龄怨妇,哦,对不起,她还单着呢,没资格做怨妇,赶快从大龄怨女的角色里转变到恶房东的戏份上来。

  机智的怨妇啊,快去创造奇迹,何大叶以一种极有底气的假老虎节奏,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钟,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头上戴着一顶报纸做的帽子,身上沾满了漆墙用的油漆白点点。

  一股油漆味扑面而来,何大叶对租客的擅作主张有点不高兴,但碍着小孩的面子不好发作,弯下腰和蔼地问:“小朋友,你的家长在家吗?”

  “请问您是谁啊?我家长在家,但能先告诉我您有什么事吗?”这小孩操着比同龄小孩成熟几倍的语气满脸严肃地问何大叶。

  何大叶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但也没打算跟他多费口舌,刚要编个谎话随便哄哄,他的家长就从屋里走出来了。

  何大叶面带职业性完美笑容站起身,刚要寒暄,笑容就僵住了,眼中瞬间换上杀气,扭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表情。

  这便是缘分的可怕之处了,撮合对的人,但也总是阴差阳错地挑唆着错的人,一次次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相遇着。

  眼前那个同样戴着报纸帽的男人,不是张猛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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