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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总算什么?”他忽然忍不住,大手掐住她的肩头问。“你是想说,总算她们没有太受罪是吗?可是你知道我母亲为了这件事有多伤心?素兰又蒙受了多大的羞辱?她那么全心全意地维护你,结果却落得现在这步田地。

  “大王派人上门抄家的时候,素兰恨不得拿刀和长乐侯的手下拚命!幸好府中还有忠心的护卫扩住了她,否则你现在再问我她好吗,我只能到黄泉底下去问她了!”

  她脸色一变,垂下头去,“对不起,那天事发突然……我,实在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你好意思说这句话?我给了你多少次选择的机会?”他怒斥道。“你来黑羽的时候,我留你在身边,难道不是给你机会?在玉阳我们重逢,我表示了对你的心意,难道不是给你机会?我把你抓回黑羽,没有把你打入大牢,而是留你在府中养尊处优地供养看你,难道不是给你机会?现在你说你别无选择?并不是因为你真的别无选择,而是你心中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圣怀璧!”

  令狐问君撰着袖口,紧咬着唇瓣苦笑,“对,将军说的对,是我一次次不识好歹,辜负了将军的一片真心。当年在黑羽,将军对我关怀备至,多有照顾,我欠将军一份人情,终我此生可能是还不了了。”

  “你现在可以还,拿命还!”黑羽定海倏然抽刀出鞘,刀锋冰凉地架在她脖子上,一字一顿道。“你的秘密已经保不住了,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一,你甘愿死在我的刀下。二,我留你一命,但是你要拿另一个人的命来替你死。”

  她平视着他,“你是想要我帮你杀怀璧吗?”

  黑羽定海哼了一声,“杀那家伙并不容易,我也知道你不会对他动手,但是要另一个人死却很容易。”

  他一手用刀继续抵着她的脖子,另一手从腰后解下一个酒壶,丢给她。

  “喝了这壶酒,我们俩的宿怨就此一并了结。”

  令狐问君握看酒壶,问他,“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不会是毒药,”她笃定地说。若他要她死,一刀下去就可以砍断她的脖子,甚至不用和她说这么半天的话。她悄悄抚看自己的小腹,那答案就在这里,呼之欲出。“这里面是堕胎药?”

  她张大眼睛看看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隐隐泛起的波澜让黑羽定海不敢直视了。

  “将军不要我死,却要我的孩子死?”令狐问君一字一顿地说。“将军可以问问老夫人,若是将军死了,老夫人还能活吗?她终此一生的荣耀和幸福,都与将军有关,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愿意将军受到一点伤害!现在将军要我放弃自己的孩子,便如同黑羽王要拿刀杀将军一样,老夫人会如何保护将军,我就会如何保护这个孩子。”

  她将酒壶重重摔在地上,那酒壶咕噜噜地从台阶上滚下,跌落在积雪之上,壶盖摔开,酒液从中泊泪而出,浸透了雪白的地面。

  她纤细的肩膀看起来屏弱得什么都承担不了,可是此刻的她,却仿佛能扛起整个世界,这份勇气和力量,让人不得不为之动容,但是,黑羽定海恨她的这份坚强勇敢,恨她的不顾一切。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要你死了。”黑羽定海几乎将牙根跤碎,将那刀柄又握得更紧了一丝,“你去选一把兵器。”

  “为何?”她好笑地看看他。“将军既然要我死,难道还要我和将军先比武之后再死吗?将军明明知道,我这武功有五成是你教的,在你手下我根本走不出十招,既然反正是要死,还那么麻烦做什么。”

  “我不杀手无寸铁的女人。”黑羽定海执拗地收回刀,骄傲地抬起头,“刀也好,剑也罢,你任选一样,只要你能在我手下拚过十招,我就放了你这条命。”

  令狐问君没有动,她苦笑道。“将军来杀我,只怕是奉了谁的命令,否则以你现在的身分不应做这种事,挑起两国争端。而普天之下知道我有孕的人本不应超过三个,现在被将军知道了,显然是有人将此事告诉了你,唯一能告诉你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圣怀玥.“将军,一直以来你不肯告诉我圣朝内是谁与黑羽勾结,我也一直误以为那人是前太子圣怀璟,现在真相大白了,可将军已经被黑羽逐出国,为何还要蹬这淌浑水呢?”

  黑羽定海淡淡回答,“你有你的别无选择,我亦有我的。你早说过我们各为其主,现在就不必再和我徒费唇舌了。有我在,会让你死得更无痛苦一些,否则你若落到别人手中,便不会死得如此体面了。”

  “原来这种死法可以称作体面。”令狐问君再度苦笑。“也好,死在将军手里是我心甘情愿的。”

  两人身后厢房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幽幽地擒看冷笑,“谁准许你把命许给别人了?”

  令狐问君蓦然回首,只见窗内竟站看圣怀璧,他似是刚刚睡醒,长发垂肩,一只手臂却放在窗框上。遥遥望去,他的面目不甚清晰,然而嘴角的笑意似是可以借看月光看得分明。

  她诧异地问。“你怎么睡在那里?”

  “我想了想,二哥知道你的事情之后,不可能全无反应,你这里这么不安全,我怎么能安心回宫,所以就返回来了。又怕惊扰了你,便睡在这书房里,好在书房中被褥齐全,还不至于把我冻死。”他说得从容,仿佛此时黑羽定海的杀气腾腾全然没有放在他眼里。

  黑羽定海骤然看到他时也吃了一惊。他子时来到这里,因为一直拿不定主意下手,所以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令狐问君的半夜醒来只是巧合,若她没有主动见他,也许他站了一夜都不知该不该行动,但他没有想到圣怀璧竟然就在隔壁厢房睡看,倘若他知道了,也许他的决心可以下得更快一些。

  圣怀璧站在那边,依旧笑得张扬,“将军一定很后悔没有先到书房来,若是将军刚才知道我在这里睡着,大概就会先动手杀我吧?”

  黑羽定海冷哼一声,“大局当前,我会留你一条命的。但你我之间的恩怨总有了断之日,太子殿下请耐心等待,我黑羽定海是有仇必报的人。”

  “哟,这话莫非是在恐吓我吗?”圣怀璧嘻嘻笑道。“以将军现在的身分这样恐吓我,不怕我一状告到公主殿下那里?”

  他鄙夷地说。“你以为这些话出了这个门我会承认?”

  “这些话将军当然可以不认,但是将军现在站在丞相府中,以利刃威胁圣朝丞相可是不争的事实。将军想杀我妻儿,这可是轰动四海的大事,传扬出去,金城与圣朝就要决裂了,将军难道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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