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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就在今夜,红烛高照,和风习习,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宾客盈门,没有长辈到场接受他们的叩拜,没有兄弟姊妹的亲眼见证。

  一双红烛,一句誓言,她将自己许给了他。这个她从小偷偷在心底喜欢,以为一生一世都不可能靠近的人。

  方少良的指尖碰到她衷衣的衣带时,她蜷缩着身子在他怀中轻颤,也许是因为天寒,也许是因为还不适应自己以女儿身和他这般亲呢。

  他浅笑着吻过她的锁骨,柔声安抚,“别怕,云儿,你若不愿,今夜也无须勉强。”

  “我不是怕……”她红着脸,“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新婚之夜应该是妻子取悦丈夫的吧?但是她要怎样“取悦”?没有人教过她。

  方少良的喉中逸出笑声,唇己在她的锁骨下移动,褪去那些恼人的衣衫,她的身休虽不算极度曼妙,却白哲可人,更令他的双眸看出火来。

  “你不用担心,有我帮你。最起码我们有这一夜,可以慢慢想该怎样做?”他也没什么经验,但总比她要强些。心知不能太过毛躁情急吓到了不谙情事的她,于是两人就像是彼此试探、取暖的两只小动物,慢慢靠近,低低轻喘,深深交缠。

  直到疼痛袭来,××迭起,彼此都忘了自己是身在异乡,只是陷入醉生梦死般的欢悦之中,以至于一不小心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他的痕迹,他的背上也留下她的指痕。

  在彼此的身上刻下了属于对方的印记,这才是专属和拥有。

  从此夜,方为始。

  新婚第一日,曲醉云醒未时双足伸在被子外,秋日的早晨实在寒冷,她双脚都冰凉了,马上将脚收回到被子里,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那具温暖的身体,与另一双腿相撞。她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身旁怎么会有个人时,一只温暖的手臂已经将她禁锢得更紧。

  “醒了?嗯?”慵懒的声嗓,带着一点鼻音,“今天我们该流亡四梅了,你想去哪里?”

  她还有些茫然,只是恍惚觉得肌肤相触的感觉真好,她光裸的后背和他暖实的胸膛贴在一起,仿佛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相连。

  “你真的要过流亡的生活吗?”她轻声问道。他是名门贵公子,吃穿用度讲究惯了,在家中时,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要按日子写情,多少人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有老太太他们宠溺着,弟弟妹妹们敬仰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人过什么流亡生活?而且看着他为了自己吃苦受委屈,她又何尝忍心?

  风花雪月的日子敌得过风餐露宿的现实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禁犹豫了起来。爱一个人,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而不是要让他为了自己牺牲改变。

  “你成亲的事我知道我拦不住……”她迟疑地说,“你是方家长子长孙,老太太和舅舅、舅妈对你也厚望般切,所以我更不能带着你跑掉,让他们失望。”

  “难道你又想抛下我?”他的唇贴上她的背,“昨晚我们发过誓的,除非你想让我英年早逝……”

  “少胡说了。”她转过身子,与他的胆近在毫厘,这样亲呢的距离让她实在是有些不适应,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我是想……我,也可以陪你回云疆。”

  “哦?”他有些惊喜,因为他认定她的心结太深,不可能改变。

  “但我不进方家。”她轻声说:“我在府外找一处小院子,你若是想去,随时可以去那里找我……”

  “原来你想了一个金屋藏娇的折衷方法。”他哭笑不得,她最不想委屈自己,可是到底还是用了最委屈的法子。“云儿,我若是要这样委屈你,才能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昨夜就不会和你成亲了。实话和你说……老太太虽然心中有了属意的孙媳妇人选,但是……我已经当面回绝了。”

  “什么?!”她吓一跳。“你·一你怎么说的?”

  方少良叹气,眼底眸光荡漾,“我和老太太说,我今生今世只娶一女,那人名叫曲醉云。”

  “你……你怎么可以……”她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鼻子酸涩,双眼泛红,“老太太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便出来了。”

  初见面时,他没有告诉她,他是怎么过那三个月的。

  赶回家中,才知道家里出了惊天巨变,姑妈上吊自缢,曲醉云不知去向。他震惊之下,立刻去查事情起因,后来才知道是方苑霞暗中告密惹的祸事。

  他没有去责问她,而是在一个月之内为她寻了一个婆家,用尽手段,将她嫁了出去。

  而那个方苑霞的帮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方少楠他岂能再容下?

  在为方苑霞找婆家的同时,他借口府中账目太多,需要个帮手,便请父亲同意让方少楠一起过来帮忙。

  方少楠凯裸财政大权许久,一得到这个机会哪有不往上扑的?

  他故意放权,将方家三个酒楼和两个钱庄都交给方少楠,等了两个多月后,突然发难,查对账目,结果发现方少楠私吞公款三千多两。

  这一下子老太太都震怒了,方少楠不但遭到父亲一顿暴打,而且被轰到西府去住,永不许再插手方家的家事,他母亲段姨太天天以泪洗面,只恨自己未能教出个争气的儿子来。

  第三个月,老太太和他的爹娘商议,要为他订亲,他此时才公然说出自己的心中所属,当然,纵然受宠如他,选定了曲醉云这件事也让老太太震惊并否决。

  但他也不急于争辩,自有他的想法。几日后,他借口收到天府武王的邀请函,挑选携带了家中珍藏的酒器,独自离开云疆,前往天府。

  其实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暗中和胡冲通信,了解曲醉云的近况。知道她跟着胡冲到了天府之后,他虽然牵挂,但知道她有迹可循,总算也能稍稍放心。

  他写信给胡冲,恳请胡冲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甚至愿意自减方家头三年在酒厂上的收益。

  但胡冲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回信说道:“公子有情,我岂无成人之美?佳人有意,自有千里姻缘。”

  千里姻缘,也需有一人肯走到对方面前,所以,他便来了。

  今日,拥着心爱的枕边人,隅隅私语,这才将许多故事细细告诉她。

  曲醉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感觉唇上轻轻浅浅的啄吻,似在呼唤她“魂兮归来”,她才恨恨地说:“为何不在一见面时就告诉我这些事?”

  “姑妈去世,方家有责。你不愿意见我,我也摸不透你的心思。若是先说了,怕你以为我是在故意讨好施思,以为我是善耍手段的阴险小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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