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钟瑷 > 邪王戏冬 | 上页 下页


  几名原本一脸淫笑的男子霎时充满了敌意,不屑的撇撇唇,不吭一声的四散分开,不一会儿,原本停顿的和亲车队又开始慢慢的加速移动。

  凝视着窗外逐渐往后飞逝的景致,壬冬墨虽然挂念着小姐的下落与安危,可比起出关嫁给一个野蛮的番邦头头,她倒宁愿小姐流落民间,或许还可以找到回去汴京的法子。

  有了这样通盘的考量之后,她也不再将整个心思放在担心赵络的安危上,开始细细的计划着如何扮演好这场瞒天过海的骗局。

  幸好陪小姐出关的丫环只有她一人,其他都只是运送嫁妆的脚夫,而他们在进城之后,就会马上回汴京。

  这么说,她惟一要应付的最大考验,就是那个满身是毛、肮脏粗鲁的异族之王喽……壬冬墨想着想着,一个符合她心中“形象”的辽王霎时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她不禁紧拧起眉,清丽的脸庞上漾起一抹嫌恶的神情。

  带着丰厚嫁妆的和亲车队,在经过几天几夜的长途奔波之后,终于平平稳稳的到达辽国的皇城所在。打进入城门之后,壬冬墨便可以从马车的窗口看到沿街高挂的红色彩球,虽偶有飘雪遮盖在彩球之上,可马上又会有人自动自发的将雪花拍落,维持彩球的喜气艳红。

  冰冷的雪国气候并没有冻结辽国百姓的好奇心,满满的人头自城门处开始朝街道巷弄延伸着,到处都可以看到万头钻动拥挤的人潮。

  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得面对这样一个吓人的阵仗!壬冬墨轻倚着窗口,放眼望去尽是一个个高头大马的身影,比起汉族人民纤细苗条的身材来说,辽国的男男女女的确都要粗壮魁梧些,或许这也是他们骁勇善战的因素之一吧。

  想起一向自诩为天地间惟一仅有的泱泱大国宋朝,屡败屡战却从不检讨的宋朝皇族,壬冬墨的脸庞不禁浮上一层淡淡的黯然,明明处处不如人,却又瞧不起这些蛮邦异族的血统,难怪注定要被欺侮了。

  她平时并非一个忧国忧民的谋士,可真面对到两者之间的差异时,却又忍不住暗自感叹一番,如果用犯上的说法来解释她现在的心情的话,就是若非宋朝皇帝的懦弱无能,也不至于有这场摆明求饶讨好的和亲之行。

  “来了来了,和亲的汉人女子就坐在那个马车里呢!”

  “啧啧,真是庞大的队伍,就不知道里头坐的是个怎样的女人。”

  “不管是怎样的女人,还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个耳朵,难道还会不一样吗?”

  “这你就不知道喽,你没听说汉人的女子个个婀娜多姿,手如柔荑,柳腰娉婷,云鬓乌发,再加上那有若凝脂的白皙肌肤,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难怪皇上要找个来尝尝鲜了。”

  “呻,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咱们辽国的女人,能动能静,豪迈直爽,身强体健,能生能养来得好吧。”

  “也对,那种柔柔弱弱,仿佛一摇就碎的女人根本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带回家里,说不定只是多张嘴吃饭,啥事都不会做哩!”

  “没错,真搞不懂皇上在想什么,跟宋朝那个狗皇帝要个汉女干嘛,还不如要他们增加进贡给咱们的钱财丝绢比较实在。”

  “有理有理,反正只是个即将被玩弄的女人,没啥好看的啦!”

  随着马车行驶过街头,一句句直接现实的评论慢慢的飘进窗内,壬冬墨不是没想过可能会遭受到排挤,可也没想到宋人瞧不起辽人,认为他们是低俗野蛮的民族,而辽人也毫不逊色的看轻宋人,认为宋人软弱无用,是个窝囊的手下败将。

  唉,初入城时的短暂新奇霎时又被深深的感慨所取代,自古至今,多少被牺牲在政治权势下的和亲新娘,是否都得夹在故国与异国的民族仇恨之中,痛苦无奈的挣扎生存呢?

  壬冬墨轻叹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并非真正背负着和亲使命的“护国郡主”,反正她早已打算只要应付这位番王一阵子,一逮到机会,她就要伺机落跑,才不会傻傻的被困在这充满敌意的异邦之中,重蹈以前和亲新娘的孤寂与痛苦之覆辙。

  马车在壬冬墨思绪纷扰之际戛然停止,转眼间这冗长的和亲车队已经进入深宫之中,隔绝了所有的窥探与耳语,而载着壬冬墨的主车被单独引进内院,脱离原本的和亲车队。

  “出来吧。”不友善的声音生布帘外传来,让壬冬墨轻蹙黛眉,迟疑的定住身子,直直的注视着布帘。

  沉默的空气隔着一块薄薄的布帘在车内与车外弥漫开来,强烈的窒郁气氛让壬冬墨忍不住屏住呼吸,胸口陡地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怎么?我记得你只是个瞎子,倒不记得你是个聋子,看来是选错人了。”男子的声音沉沉的扬起,带着浓浓的嘲讽,“如果你不愿意出来也没关系,那就原车送回宋国,再让宋国那个窝囊皇上换个新娘到辽国吧!”

  好个狂妄无礼的粗鲁男子!即使冷静有如壬冬墨这样的人,也难掩怒气。

  她气呼呼的掀开布帘跳下车,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先回嘴道:“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如果你要将我送回宋国,那我倒要先焚香谢佛一番,让我可以离开这种落后野蛮之境,而且不用面对辽国那个无知低俗的皇上。”

  男子讶异的挑起眉,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促狭,“原来你就是这张小嘴最厉害!就算又瞎又聋也不算缺点了。”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不领情,还有,如果你执意要认为我又瞎又聋,那么,你的脑袋或许有问题,该去看看大夫了。”开什么玩笑?他分明是在暗示比起她的利嘴,她其他的缺点都不算大缺点。

  “脾气这么大的汉族女人,我倒是第一次瞧见。”他的手忽地扬起,掀开覆盖在她脸上的珠帘。

  霎时,两双眼睛直接的对上,一双是轻漾着瞠怒的似水瞳眸,一双则是充满着轻佻却又难解的黯黑深潭。

  一股强大的冲击从彼此胶着的视线中分别传入两人体内,似乎有某种情怀悄悄的在怒意与嘲讽之间骚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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