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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子山喃喃说:“地球上只有那么多陆地,华人五千年的智慧哪里错得了,有屋遮头,进可攻,退可守。”

  家华问:“你呢,子山,你有何打算?”

  “我然一人,无所谓。”

  “我不希望将来在公园遇到的流浪汉眼熟,‘是子山吗?’,果然是你。”

  子山啼笑皆非,“谢谢你的善祝善祷。”

  “合股到大学区买幢房子好吗?”

  子山说:“恐怕不够。”

  “做按揭,收租金帮补。”

  子山搔头,“真无法免俗。”

  他们成功做了小型投资,回到洛城,发觉赫珍珠仍然住在他们地库。

  子山纳罕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愿意付你房租。”

  “珍珠,你已脱离险境。”

  “不,子山,你知道狐群狗党?小动物群居比较安全。”

  子山啼笑皆非,“在你眼中,我是狐还是狗?”

  “我每天晚上仍然惊醒,子山,我曾在小汽车旅馆居住,交不出日租,老管理员建议我用肉体替换,那晚我被逼到街上过夜,我浑身颤抖,至今我还做梦:在小巷踟蹰,漫无目的,不知何去何从。”

  珍珠掩脸,靠着子山肩膀。

  家华进来听见,轻轻说:“既有当日,何必当初。”

  见到他俩亲热,家华毫不妒忌,是因为她够信心。

  子山愣住,“你没看错吧。”

  “我形容的不大好,总而言之,他仿佛失去反应。”

  子山若有所思:自医院出来,林智科情况并无改进。

  “他大哥仍然穿着夸张的服饰,我记得是一件闪闪生光的织锦袍子,他还戴着丝绒软帽,像莎剧里的角色,正嫌他呆,每隔一段时间,他却会对着未婚妻微笑,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但前几天我看到他的结婚照片,他又站起来了。”

  子山轻轻说:“我也在报上看到那张照片,他好似相当健康。”

  珍珠抬起头,纳罕地问:“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家华也看牢子山。

  “你的男友叫林智学,他大哥是林智科,林氏是著名地产商人。”

  家华点点头,“原来是他们,关于林氏,传闻颇多。”

  珍珠颓然,“瞒不过你们法眼。”

  家华说:“珍珠,真没想到你曾经是林家的人。”

  珍珠摇手,“不,不,我未敢高攀。”

  家华说:“小报传林智科几乎未能自医院直着走出来。又绘形绘色传他往欧洲,抑或是美东岸求医。”

  子山又轻轻问:“珍珠,你见到伍福怡吗?”

  珍珠苦笑,“福怡,众人的女神。”

  家华心一动,凝视子山。

  珍珠说:“那天,他们宣布全盘接收统元地产,我看到伍福怡,他们每个人脸上都似罩着一层死灰烟雾,阴森森,十分可怕,除了林智科,没有人有笑意,无人高兴,我记得我很害怕,智学气得全身出汗,握紧拳头,青筋爆绽,我恐怕他们会互相撕杀,张开嘴来,露出獠牙,咬死对方。”

  珍珠打一个冷颤,犹有余悸。

  “不。”子山说:“福怡一定不会那样。”

  “你错了。”珍珠说:“那天,伍福怡扯紧着脸,她长得白晳,你可以看到她脖子上青色筋脉,她一反常态,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紧张。”

  子山不信,“你看错了。”

  珍珠说:“我看得再清楚没有。”

  家华拉一拉子山,“珍珠是目击证人。”

  珍珠兴致索然,“我已经说完。”

  家华微笑,“伍福怡可是小霖在船屋上见过的那个白皙女子?”

  珍珠说:“福怡从来不晒太阳,我见过她没有化妆的脸,那简直像白玉一般。”

  家华脱口说:“那岂非可怕?”

  “不,晶莹细致的美玉,给人难以形容的好感,所以每个人都喜欢她,可是,那天,她似变了另一个人。”

  家华看着子山,“请告诉我,你是否曾为林家工作?”

  珍珠大奇,“子山,你曾在林家进出?我为何没有见过你?”

  “我同他们不熟。”

  珍珠说:“但你见过他们真人,你过那时的我?”

  子山不愿作答。

  家华乘机说:“珍珠,我送你回家。”

  “我的公寓没汤没水,堆满脏衣服……”

  “我已经吩咐保姆帮你收拾干净,来,别怕,学习生活。”

  她们出去了。

  子山撑着头苦苦思索,但他只得拼图一角,要看清楚整幅图画,真不是易事,他想得头痛。

  有人按铃,原来是信差来取稿。

  “明天吧,”子山说:“明天会做好。”

  信差不置信,“朱先生,你叫我失望,连你都开始交不出稿。”

  子山微笑,“准时交稿不是编剧。”

  信差说:“朱先生,我在门外稍等,一小时后你让我交差可好,别叫我空手回去。”

  子山有点羞愧,“也好,我试试看。”

  他集中精神,把初稿整理一会,打印。

  启门,看见信差坐车里喝咖啡吃松饼,十分自在。

  信差很高兴,子山把稿件给他。

  “我知道你不会叫我失望。”他开车离去。

  家华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千万不可叫客户空手回去,有客不可欺客,无客切勿怨客。”

  子山汗颜,“是,是,多谢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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