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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珍珠又问:“你是谁,怎会叫我珍珠,又知道我的事?”

  这时家华缓缓走近,“珊瑚,记得,导演不允许迟到。”

  珊瑚也好,珍珠也好,她丢下香烟匆匆离去。

  家华好不诧异,“你俩是旧相识?”

  “不是你想像中那种关系。”

  “你这个老实人在何处结识艳女?”

  “当然因为我并不老实。”

  家华忽然笑了,“她再艳丽,也不是你心中女神。”

  子山不服,“你怎么知道?”

  “她肤色较深,与你的女神不一样。”

  子山苦笑。

  家华问:“你此刻在想什么?”

  “我在想,此刻赶回家,也许还能帮上小霖研究斯坦丁大君为何突然转信基督。”

  家华有点感动,现在,他以她为重。

  那篇功课,一直做到深夜。

  家华嘀咕:“老师给你们整个星期,为何到最后一刻才做功课?”

  子山回答:“因为全世界的初中生都是这样蹉跎。”

  家华忽然吟:“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转头,发觉女儿已呼呼入睡。

  子山轻轻问:“你呢,你又有什么故事?”

  “我的故事乏善足陈。”

  “你是否遭到欺骗遗弃?”

  家华答:“我已活过来,我不再计较往事:谁对不起谁,谁是谁非,谁得谁失,我明早还有许多事做。”

  “我代你高兴。”

  “子山,希望你也一样。”

  “我?”

  子山辗转反恻,福怡与林智科结婚,林智学失意,与珍珠分手。

  珍珠蹦回现实世界,都不是那出戏的主角。

  子山一闭上眼睛,便似看到福怡柔情殷殷地垂询:“子山,你好吗。”

  子山泪盈于睫,“是我,我是子山。”

  她根本不知他存在。

  他只不过是林智科替身,一个影子。

  照说,林氏待朱子山不薄,因他们搭路,他终于走进他向往憧憬的影艺圈,虽不见得名成利就,但至少是整座机器一小部分,每天参予运作,子山已心满意足。

  从前,他所有作品收在一只又一只鞋盒里,故事叫什么?不如叫添勃蓝棕色船底鞋八号,今日他扬眉吐气,本子打印真实地发到演员手中,他得以与导演切磋商量剧情发展。

  朱子山本来以为他最接近演艺工作是在报纸副刊客串写影评:先把人家的故事叙述一遍,然后评分,最多给两颗半星,好叫导演难堪……

  都因为林氏的缘故,他在电影公司有一张椅子可以坐。

  为什么还要去探秘?

  好奇心可能会杀死这只叫朱子山的猫。

  但是他无法控制他的意旨,像那种失恋的痴心人不住到旧情人寓所前徘徊,子山发觉他在摄影棚外等候赫珍珠。

  她出来了,一件外套搭在肩上,里边是深V字T恤,她已恢复精神,虽不似往日飞扬的神采,也足够吸引身后几只蜜蜂嗡嗡:“珊瑚,珊瑚,你为什么不睬我?”

  她一眼看到子山,朝他点点头。

  她走近他,“有车吗?”

  “这边。”子山拉开车门。

  她上车,伸手拨开小霖放在座位上的初中英语课本,她读出书面子的涂鸦:“Veni,Vidi,Vici,哪个孩子,志向很高呀:我见,我来,我征服,那是凯撒大帝名言。”

  “是朋友的掌珠。”

  “你的爱人是家华可是,她是个好人,大方直爽,在我最需要搭救时拉我一把。”

  “你嗜赌?”

  “已经戒掉了,我只是输掉所有,我并无欠债,算是不幸中大幸。”

  “赌什么输得那么多那么快?”

  赫珍珠忽然笑,“不说这个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想约会,告诉你,家华是我恩人,我懂好歹。”

  子山微笑,珍珠总以为,全世界异性对她只有一个目的,也难怪她那么想。

  “你可知道伍福怡近况?”

  珍珠一听这名字错愕地看着他,“你是谁?”

  子山回答:“我是电影公司编剧,想写一个特别的故事,寻找资料。”

  “你怎知道我与林家熟稔?”

  子山微笑,“我收到消息,你是传奇人物。”

  珍珠低头,“从前,我听到这话会当是赞美,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愚蠢了。”

  子山实在沉不住气,“珍珠,你真的不认得我?”

  珍珠再次打量他,她伸出手摸他额头,“你我曾经邂逅?我一定烂醉如泥,抱歉,你是有点面熟,请别告诉家华,我不想她伤心,过去的事请别再提,让我们继续做朋友。”

  子山啼笑皆非,“你别误会,我决不对曾对你无礼。”

  “你与家华都是好人,你们是一对佳偶。“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珍珠轻轻说:“你要写剧本?要一个特别的故事?从前,有两兄弟,老父辞世,不知什么缘故,把最好的都留给长子,幼子只得到几颗芝麻,故此,幼子忿忿不平……这样的故事,其实也很老套。”

  “请说下去。”

  “给我一个舒适的环境,一瓶香白丹,我慢慢告诉你。”

  子山微笑,“请到舍下作客,大驾光临,蓬筚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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