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亦舒 > 你的素心 | 上页 下页
十四


  病人点点头,自枕头下取出一小团纸,塞到子山手中,“通知智学。”

  子山俯下身子,“谁?”

  “通知智学救我。”

  子山惊骇,刚想追问,看护推门进来,“这位先生,请你出去,你可能感染病人。”

  子山不得不退出,再看病人,他已闭上双眼,面孔浮肿,似昏睡过去。

  子山把纸团藏进裤袋,满心疑惑,可是这时邓医生与罗氏兄弟已经回转。

  罗祖说:“子山,我们走吧,他们已经起疑。”

  “谁是他们?”

  “一定是林智学派人在医院附近打探。”

  子山吃惊,可是,病人却叫他去通知林智学。

  他想说病人刚才曾经苏醒,但他似有预感,终于没向任何人提及。

  回到公寓,前思后想,觉得林家的阴谋下似乎还有许多阴谋,但都与他朱子山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们争的遗产与权益,子山均无兴趣,他为什么还留着不走?

  不幸朱子山也是个贪婪的凡人,他贪恋伍福怡动人的微笑,他也希望藉着罗佳的关系,把剧本送到制片人手中。

  所以他才留下来淌这个浑水。

  现在还来得及,他同自己说,立刻走。

  子山掏出纸团,打开,看到上边潦草地写着:“智学,我有危险,救我。”

  是否应该拿着纸团到警署把他知道的都告诉警方?

  他取出冰冻啤酒喝了一口。

  会不会是林智科神智不清,半明半灭间误以为智学是好人?也许,他想起少年时与兄弟无忧无虑的日子留恋不已。

  他不能轻举妄动。

  刚在头痛踌躇犹疑,门铃响起,子山以为是罗氏兄弟,门一打开,外面站着赫珍珠一个人,子山吓一跳。

  珍珠丰满的嘴唇似一颗樱桃,她向子山呶呶嘴,“可以进来吗?”

  夜半艳女到访,肯定是祸不是福。

  “我有话说。”

  “珍珠,我不方便请你入内。”

  她一手推开他,“智科你一向婆婆妈妈,我都知道了。”

  子山一惊,“你都知道什么?”

  “智科,医院里是什么人,你们为何频频出入医院?”

  子山怔住。

  “放心,智学还不知道,所以你我必须一谈。”

  “谈什么?”子山越发紧张。

  她委屈地说:“我不愿失去智学。”

  子山大惑不解,“你怎么会失去他?”

  “快点与伍福怡结婚吧,以免夜长梦多,智学爱福怡,你看不出来?”

  子山看着珍珠,“这就是你知道的事?”

  珍珠说:“当心失去福怡。”

  “你爱智学,不一定每个人都爱他。”

  珍珠抢着说:“福怡优柔寡断——”

  “你错了,福怡十分有主张,她只是涵养好,有事放在心里,不大声嚷嚷。”

  珍珠颓然,“你们都把最美好的形容赠予福怡。”

  “珍珠,请勿误会我们偏心。”

  “智学近日坐立不安,情绪烦躁,他喝得很多。”

  子山正想安慰,门铃又响起来。

  珍珠不安,“这是谁?”

  子山取笑,“既来之,则安之。”

  外头已有人在吼叫:“赫珍珠,你给我出来。”

  珍珠变色,“是智学,怎么办?”

  子山不禁好笑,“你我光明正大,有什么可怕?”

  门一开,林智学冲进来,酒气喷人,他红着双眼握着拳头叫:“赫珍珠,跟我走。”

  珍珠大声嚷:“你要打人?”

  林智学咆吼:“我杀死你!”

  子山心想,亏他还叫智学,又有智慧又有学识,他们两兄弟一般鲁莽。

  说时迟那时快,他朝珍珠扑去,子山本能挡在珍珠面前,忽然刀光一闪,林智学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握着一把弹簧刀,子山也不觉得痛,左手臂血流如注。

  他连忙按住伤口,沉声说,“林智学,你快走。”

  林智学看到鲜血,酒醒了一半,退后几步。

  “珍珠。”他嚎叫。

  子山喝道,“你火遮眼,珍珠不能跟你走,你还不速速给我离去,我要召警察了。”

  林智学扔下小刀踉跄逃出公寓。

  子山立刻用电话通知罗祖。

  罗祖赶来,只见公寓地板血迹斑斑,惊问,“子山,发生什么事?”

  子山说,“我被酒杯割伤。”

  “嗯,皮开肉绽,伤口足有两吋长,立刻要缝针,我给你叫邓医生上来。

  子山松一口气。

  罗祖却有疑心,四周张望,可是找不到可疑之处。

  “子山,林智学已知我们频频前往医院。”

  子山轻轻说,“彼此是兄弟,有事应该摊开说个明白。”

  “子山,多年夙怨,不易解决。”

  邓医生匆匆赶到,亲自替子山止血,他是国手,什么没见过,子山向他道谢,“杀鸡焉用牛刀”,邓医生笑起来,替子山把伤口缝合。

  前后才二十分钟,他告辞离去。

  罗祖说,“会者不难,邓医生,子山你,全是专业人士。”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