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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把她带到我们家坐了一会儿,介绍她给妹妹认识,妹妹对他非常感兴趣,实际上开头那一小时妹妹根本不晓得她便是我那个病人,也不止妹妹一个人以为明珠没有毛病,大多数人如此,后来我暗示了几次,妹妹明白了。

  “我还以为哥哥有了女朋友了。”妹妹笑。

  明珠听到了,转过头来,很老成的说:“梁医生人真好,将来谁嫁给梁医生,是有福气的。”

  妹妹哼了一声,“可是那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明珠笑问:“谁?”

  “她未婚妻呀。”妹妹斜视我。

  我只好微笑不语。

  明珠说:“啊,梁医生已经定了婚吗?”她看着我,“那位小姐在哪里?”

  妹妹说:“还留在外国呀,还不肯回来呀,他还在等呀!”我白了妹妹一眼。

  明珠怔怔的想了一会儿,“是我,就不等了。”

  我与妹妹都诧异,明珠竟是这么坦诚的一个人,想到什么说什么。

  明珠又补上一句:“女孩子没有多少年可以等,如花美眷,也敌不住似水流年。女孩子的最终结局,不过是如此。”

  我很吃惊。

  这跟她闹别扭,打网球的态度差了多少!

  妹妹看了我一眼,后来她说:“谁说她有毛病,谁才是神经病!我觉得她大智大慧。不过稍微看得太透一点,比起那那位未婚妻,她是大方得多了。”

  我不响。

  明珠的病大得很,把她送了回家,她便嚷累,我看她睡的。她一天总得睡上那么10多个小时,不知道有没有做梦,不知道梦是不是好梦。

  我回来跟妹妹说:“1969年,皇家学院的毕业生,你有没有认得的?”

  妹妹说:“发痴了,出一个这样的题目叫我做,皇家学院一年毕业几万个学生,怎么查去?你亲自到了皇家学院,人家也不会告诉你。”

  我问:“黄的弟弟仿佛是皇家学院的。”

  “这年头谁不认是皇家学院的?”,妹妹白我一眼。

  她不肯帮忙,只好我自己来。我查了半晌,黄的弟弟不是皇家学院的,是圣玛丽院,我又托了他。闲了我翻阅明珠的笔记。那些笔记是整齐的,干净的,一丝不乱,她用钢笔,有时候也用原子笔。她没有画画的习惯,笔记边缘清清白白。有时候用中文写着一些字,有诗有词,或是:“我不能集中精神”“想回家”都没有奇突的地方。书本上有些字迹跟她不一样,看得出也是女孩子的字,一定是她把书借出去,又收了回来。

  我不明白,很正常的一个学生。不写日记。一点线索也没有,开头大家以为她是为了一个叫家明的人,可是今天连她自己都否定了家明的存在。她亲口问的:“家明是谁?”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我合上她厚厚的笔记本子。

  电话响了,黄说:“1969年的毕业生,是不是?我表嫂的阿叔的奶妈的表兄的堂姐的儿子也是1969那一届的,你问他吧,难得在他也是工程系的。”黄笑。

  “别瞎缠了,这人在什么地方?”我兴奋地问道。

  “在我这里,你在电话里说?还是当面说?”黄问。

  “当面说。我马上来,我请喝酒。”我说:“那位先生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姓王,叫家明。”黄说:“你马上来吧。”

  我吓一跳,家明!不过,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而且明珠的家明比她高一年级,不会是这个家明。

  (三)

  我在20分钟内赶到黄家,见到那位家明,真是失望,换句话说,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家明。他五短身材,好好先生,五官挤在一起,一头的汗,见到我直哈腰,问我有何指教,老黄在一边直笑。

  我说道:“想跟兄台打听一个人。一个女孩子。”

  那胖胖的家明说:“胖的瘦的?女孩子不少啊。”

  “念化工的,很漂亮,网球高手,皮肤很白。姓屈,叫明珠。掌上明珠。”

  胖家明想起来了,“啊,明珠呀!早说好了!谁不认识她?那个淘气鬼,把男同学当傻子似的赶来赶去,结果谁也没碰到她一个手指尾。”

  我高兴的问:“兄台是否是其中一个?”

  胖家明脸红了,“我,我可不会,我还量力呢,哈哈哈!”他迟疑,“她现在怎么了?早结婚了吧?”

  “她在大学时期,有男朋友吧?”我问。

  “嘿!不胜枚举,如过江之鲫,她不是我班上的,也不同系,但是人人知道明珠大名,外国人叫她明”。

  “她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我打断了他的眉飞色舞,“叫家明,比她高一班,你可知道有这个人?”

  “是吗?”他问:“也叫家明,姓什么?洋名是什么?”

  我尴尬地说:“不知道。”

  “叫家明的人多着那,你怎么这么问?”旁家明翻翻眼。

  我只好以明珠的口吻形容着,“很漂亮的男孩子,也打网球,很有点骄傲,孤芳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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