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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喜鹊一听“血婴”二字,便不停地颤抖着,抖到巫满多看了她一眼,抖到独孤兰君把她推到身后,低声命令道:“不许听。”

  喜鹊也不想听,急忙捣起耳朵,把脸埋入他的后背,努力地只听着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血婴’和我有何关系?”独孤兰君无视他爹一脸不屑喜鹊的神态,继续问道。

  “‘血婴’从受孕至出生,还有一岁之前的行住坐卧,所服用、接触的都是纯阳之气,如此纯阳气血能够祛除体内阴邪。学习摄魂术之人,若能连服四十九日的‘血婴’血,体内阳气既足,那些阴魂哪还待得住?”巫满说道。

  “‘血婴’喂了我四十九天的血,还有命在吗?”独孤兰君一想到喜鹊的命运原本是要被关禁终生,直到取血身亡,眼里不由得便冒出了杀气。

  “‘血婴’就是一味血药。当年,你娘就是想不通这点,硬是要跟我作对,要我发誓不得再养‘血婴’。否则,若有了‘血婴’,她的身体岂会这么快败坏?”巫满重重地一拍桌子,不明白他们母子为何总要在这般小事情上困扰。

  “‘血婴’也是人,否则她爹何必带着她逃走。”

  “逃走又能如何?祭族之人离开巫山之后,没法子活过一个月的。总之,人间既然没有了‘血婴’,你就认命练好‘摄魂术’,控制好那些魂体。”巫满一拂袖,不想再提这个问题。

  “然后就跟外头的巫族一样,成为昼伏夜出的鬼人?”独孤兰君低声怒吼道。

  “你是我儿子。你的意志比他们坚定,你会和我一样控制住魂魅,成为下一任祭师。”巫满说。

  “我不会成为祭师的。”独孤兰君握住喜鹊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喜鹊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见他转身走,她便小跑步了起来。

  巫满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只是阴沉着眼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你进入巫山时,我卜了卦。”

  “卜出了亲人的死劫,对吗?因为我也卜出了同样的卦。”独孤兰君冷笑地说道:“那你就该在巫山设下更强的结界,不让我进来。因为我一旦回来,就会想法子让娘的灵体离开,她早就该死了,早就该离开人世了。”

  “滚!”巫满大喝一声,整间屋子顿时为之震动不已。

  此时,原在巫满身边睡着的裴雪兰被这一吼惊醒,目光茫然地看着巫满。

  巫满瞪着这个没有一丝表情的女人,想起妻子过去在他面前的无畏自在。

  他抓住女人的肩臂,想把她狠狠推开,可一看到那张纤柔面孔,他便只能咬紧牙关、狠狠地一拳缒向墙壁。

  喜鹊被身后传来的这记重击声,吓得惊跳起身,但却完全没停下脚步。

  她害怕巫满、害怕巫满不把人命当命的态度、害怕师父行尸走肉般的娘、害怕这个地方,她希望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独孤兰君没阻止她飞快的步伐,因为即便连他——

  都不想多待半刻啊!

  只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子剧咳声,咳得掏心挖肺地久久没法停止。

  喜鹊咬着唇,停下脚步,拉着独孤兰君,一起回头——

  裴雪兰咳到口吐鲜血,整个人趴在巫满肩上,惨白模样恰似一抹幽魂。

  “她怎么了?”喜鹊低声问道。

  “即便有了魂力,但毕竟不是一般人的身子。”巫满拿过手巾拭去妻子唇边的血,拿过一丸丹药喂她吃下。

  独孤兰君紧握了拳头,拉着喜鹊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识得一名医术极佳的大夫上官瑾,我明天便派人捎信给他,要他进入巫咸国替娘看病。”巫满没接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即将推门而去,他才开口说道:“我会派人去接上官瑾的。”

  喜鹊脑中因为盘旋着巫满所做的事,还有她虽然捂着耳朵还是断断续续听到的血婴之事,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地宫的,她只知道紧紧地握着独孤兰君的手,并再次由着那顶十六人大轿抬着离开了地宫。

  独孤兰君拥着她入怀,轻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身子比较不发抖之后,他才出声问道:“关于血婴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吗?”

  “我捣得很紧,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听到一些,像是‘血婴就是一味血药’、‘祭族人离开巫山之后,没法子活超过一个月’……”她把脸又埋进他的胸膛,小脸又皱成了一颗包子。“师父,他真的好可怕。”

  “放心吧。”独孤兰君只庆幸她没听到他身上的摄魂术可经由她的血而净化,否则以她待他的程度,还能不把命掏出来给他吗?

  但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她为他而死。

  独孤兰君胸口一窒,望着在他怀里蜷成一团的她,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原来,想带她同行回到巫咸国、让她唤他为相公,无非是对她的在乎啊。

  “师父,你爹为什么那么恨你?”她扯扯他的衣袖,轻声问道。

  “我娘生我时血崩,身体从此大坏,他因此对我有恨。等到我娘身子快撑不住时,她私下要我快点离开,就怕我爹伤害我。刚好那时东罗罗国因为神官体弱,因而送上大笔银两,希望能有新神官上任,便将我派了过去。”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喜鹊捧住他的脸庞,想安慰人却偏偏不是那块料,想了半天,只能对他说:“师父,你以前真的很惨。不过,你放心,现在有我陪你,你以后不会再惨了。”独孤兰君凝视着她,双唇随之一扬,笑了。

  喜鹊的心一颤,发现她全身都发软了。

  独孤兰君抚着她的脸颊,低头用唇抚摩着她温热的肌肤,在她眼眸氤氲涣散之时,再次低头吻住她的唇。

  喜鹊揪着他衣服,不懂师父为什么要吃她的舌头,难道他很饿吗?

  “唔……”她想说话,可她发现没法子,因为师父接下来对她的唇齿所做的事情,让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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