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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天才蒙蒙亮,阙飞冬那长长的睫毛已经搧了几搧,缓缓地睁开了酸涩的眸子,一整夜的疲惫折腾,让她的眼眶下有着浓浓的乌青。

  这个可恶的纳兰肃鸣,竟然……竟然如此不顾自身的伤势,使劲的折腾着她。

  虽然他们拜堂成亲已有一小段的时间,可她一直都认为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也认为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所以她只是暗地里贪恋着关于他的一切,然后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堕落得太深。

  可惜这一切的努力全毁在他那虚弱的姿态上面,因为他昨夜受伤的关系,她不小心放下了自己的盔甲,结果就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诚实说来,对于能与他成了真夫奏,她的心中不是没有喜悦的,可是……想到两人的差距,再想到自己的娘家人,阙飞冬的心里就塞着满满的惶恐与不安。

  深吸了一口气,她悄悄的起身,以免吵醒还睡着的纳兰肃鸣,可她才将自己穿戴整齐,门外已经传来了绿竹的低声询问——

  “福晋醒了吗?”

  绿竹的语气明明很正经,也每天都这么问,都是只等她应了声之后,她们才会进来,因为她向来不喜人多,纳兰肃鸣的情况更不适合人多,所以平素能被允许进正房的,也就绿竹和棉青两个。

  阙飞冬转头看着昨夜因妄动而扯动了伤口的纳兰肃鸣,一时之间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明明身体有恙,却还是执意要完成圆房这件事,结果就是房的确圆了,可是后半夜他在折腾她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自己的伤口,让伤口裂了开来。

  吓得她只能撑着酸疼的身子替他重新换药和包扎,折腾了大半夜,他偏又发了热,好不容易天快亮时他的热度才退了些,她也在疲累之中昏睡了过去。

  想到昨夜的一切疯狂,阙飞冬的脸上蓦地铺上了一层娇美的艳红,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离开寝房,走到外头的小厅。

  因为纳兰肃鸣要养伤且还睡着的关系,阙飞冬便将杂事移到外头做,两个丫头也已在小厅等着了。

  绿竹先一步上前,将早膳放下后,就为主子打理起衣裳和妆容,昨晚负责守院子的棉青则跟在她后头,等将门掩上后,只见她先往寝房方向瞧了瞧,然后才附在阙飞冬的耳边说道——

  “昨晚院子里头并没有什么动静,但今天一早,老夫人们都打发了人回娘家,只一个多时辰,那些老夫人的娘家人就都上门了。”

  “这又是打算出什么么蛾子?”

  “奴婢用银子向几个丫头打听了,说是个个都见着郡王爷的身子渐好,所以便动起了塞人的念头,就算嫡女舍不得,可庶女倒是个个都能舍得了。”

  面不改色的听完棉青的回报,阙飞冬的心里沉了沉,终归没有想到那些人竟如此的迫不及待。

  听完这个消息,她的心里微微发涩,可也清楚以纳兰肃鸣的身分和地位,断不可能身旁没有妾室通房。

  若是在昨日以前,她真的可以很大方、很细心地为他张罗这些事情,可是现在……经过了昨夜的疯狂,她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竟有些守不住了。

  她本就心仪他,只是碍于身分,也碍于她那个拎不清的父亲和狠毒继母,所以才勉力压下心头的那份心仪。

  谁知缘分这东西,谁都说不清,他装病钦点了她冲喜,本以为自己也只是个充门面的棋子,可昨夜……他那炽热的眸光分明不像无情,所以她便心动了,而这一心动,就再也守不住自己的心……

  “嗯,我知道了。”闭了闭眼,压回眸中骤起的水气,又深吸了一口气,阙飞冬的心绪这才稍稍回复平稳。

  她这边才整理好了心情,外头已经响起了另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隔着门口禀道:“福晋,老祖宗那儿遣了奴婢过来,说是要请福晋过去。”

  听到这话,阙飞冬的心蓦地一颤,但随即又定了心神,朝着绿竹点了点头。

  绿竹这才走了出去,一出房门就朝着惠春说道:“麻烦惠春姊姊回禀老祖宗,福晋等会儿便过去。”

  惠春得了回复便急急走了,而阙飞冬则是有些失神的走回了寝房,水润的眸子凝视着纳兰肃鸣,瞧好一会,这才留下绿竹照料,又领着棉青往太福晋的院子走去。

  姨娘、通房……但凡是男人,定觉得拥有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吧?

  虽然纳兰肃鸣看起来与她的亲爹阙远山不同,应该不至于宠妾灭妻,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为旁的女人布菜,和旁的女人轻声说笑,她就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可……她又能如何?若是太福晋应了,她除了替纳兰肃鸣收下那些女人之,哪里还有第二种选择?

  一步沉重过了一步,但路终究还是有个尽头的。

  在抬脚踏入太福晋住的院子时,阙飞冬立时掩去心中那酸酸的滋味,脸上带着一抹得体的浅笑,仪态大方地走进了太福晋待客的圆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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