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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有家人、有双亲是老天的恩赐,他今生是求不来了,见不得别人这般糟蹋,努力居中斡旋,不愿好友在日后似他一般孑然后再来悔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教人痛心的情状,那些不曾经历过“永远失去”这种感受的人是不会明了的。

  但孤傲而幸福的常奇伟可体会不了,甚至还怪他多事,两人终于在多日口角后,狠狠干上一场。

  当彼此互殴得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之后,总算可以心平气和,好好地陈述彼此的感想,再也没人有力气去做甩头而去的动作。

  真暴力,但挺管用的。

  “喂,你到底怎么了?”

  “我──厘不清。”

  “还想再打一次吗?”常奇伟白过去一眼。

  “我不是在闪避,是真的,心口下好受,但厘不清是什么让我这么介意。”怒气过后,只余一连串的问号。

  常奇伟龇牙咧嘴地将自己撑坐起来,毕竟老躺在地上也不是办法,地板硬得他骨头都快僵掉了。

  “她骗了你?还是向你要求些什么?”

  “其实也不算。她说她嫁过人,而丈夫已死。”杨敦日皱眉,这种话陈述出来,依然让他心口涌出怒气。

  常奇伟好讶异。

  “她干嘛扯这种谎?有谁会在二十岁嫁人又成寡妇的?这年代要是有少女新娘,八成也是奉儿女之命,那么──请问她的小孩在哪里?”这女人在打什么鬼主意?把自己说成已婚,身价会比较高吗?

  “她没有小孩、没有亲人,像变魔术一样,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他笑,但眉头紧锁。

  “她在骗三岁小孩吗?至少该给你一个理由来让人心服口服吧。”常奇伟也跟着皱眉。

  杨敦日道:“我没问,那时已对她失望透顶。她骗我,但我想不透她这样说谎有什么意义。”

  “然后呢?她没试图对你说明解释吗?”

  “自那之后,我与她便没交集了。也许她心虚吧,啧,连电话也没来一通,可见所谓的友情,只是我单方面天真的想法罢了。”

  常奇伟拍拍他:“也好,女人只是祸水,幸好你没陷太深。瞧我,闪得多远,让她们流口水却吃不到。”真是帅哥的骄傲。

  杨敦日咬牙拨开他手,径自揉着左肩胛。刚刚猛力撞到墙,正痛着呢,还拍!

  “要说几次你才懂,我只是把她当朋友。”

  “少来。虽然爱恋上一个胖女人很不光彩,但也没什么好羞于承认的,你在别扭些啥?”他也是曾经有爱慕过别人的好不好,当他看不出来呀。

  他横过去一眼:“她不胖,别再这么说她。还有,我一直澄清,男女之间不是非要有爱情,也是能当朋友的。”为什么他就是听不懂呢?

  “是,男女之间有友情,但你跟她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大可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是自欺欺人吗?一时之间,心口茫茫然的,没个答案。

  常奇伟不屑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建议道:“你最好去弄清楚对她的感觉,也有权利去追问她编织的每一个谎言,然后──”

  “然后?”杨敦日随着他话尾问。

  “然后,选择掐死她或追求她,就这样。不过,如果你问我,我会说那胖──”哎呦!

  杨敦日下意识给他一个拐子,闷叫声中断接下来的批评声。

  “你、你这个家伙──”恨恨地咬牙叫。

  “我没问你,所以烦请闭嘴。”

  吼地一声,高瘦男子扑杀而去:“看我的无影脚!”

  “还来啊?!”好无奈地被扑成一坨麻糬,然后翻身,将之压成美浓板条。

  第二场战役,再度展开。

  ***

  她想回家,非常非常想回家。

  “为什么?”范晴担忧地问,她从没见过喜言这么脆弱的样子。

  也许,她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她是属于唐朝的,有爹有娘有兄妹,也有一个丈夫,以及一大堆讨人厌的亲戚。在这儿,她是假的!

  “什么假的?你活生生的,有血有肉,能怎样造假?你有我们啊!”王伶摇着她直喊。

  这是一场长长的、作也作不完的梦吧?只是梦,虽然让她飘荡得如此疲惫,但她会醒来,会的。下一次睁眼,就是另一番情状了。

  她会看到她那温吞的丈夫又坐在床边叨叨絮絮念着又有谁上门告状了,他应付不来,拜托她给他点好日子过,别折腾他了。

  她会成日忙着解决姑嫂们的难题、奔走打理丈夫放手不管的家业,过着很忙碌很充实的生活──纵使没有自来水、没有伟大的卫生纸与卫生棉、没有炫丽的灯光照明和五光十色的电视信息──但,这是梦,都是假的,所有不方便的唐代才是真的。一切只是梦!

  “你还觉得自己是在作梦吗?”向来最务实的康柔云抬起两手捏住范喜言双颊往两方延伸。

  噢!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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