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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温行远乘的飞机提早到台湾,雨点时已回到公司,想到雪儿三点半才会来公司,就先开了个会。会议进行到一半,心中没来由的扭痛了一下,使他全身莫名的沉重了起来,突来一阵不寒而栗使他心慌不止。他要见雪儿!马上就要见到!正想要结束会议,突然会议室的门匆匆被推开。唐煜惨白一张脸冲进来,拉住他猛往外跑。

  “唐煜?”他叫。

  “雪儿出车祸了。”

  五个小时后,雪儿由手术房推入加护病房。脸上的颜色比床单还白。温行远刚刚抽了一千CC的血给雪儿——终于,将她由死神手中拉回了一条小命。没有人可以将温行远拉离开雪儿的床边,虽然他的确该好好的休息睡一觉。

  唐焜看不过去,架起他。

  “雪儿要明天才会醒,现在,你给我到床上去睡一觉。”

  “不!我要等雪儿张开眼!滚开!”温行远低吼。但他力气耗尽了,长途飞行加上五个小时的煎熬,他敌不过唐煜的力气。

  唐煜让人在病房内加一张床,扶他上去道:“躺好!我来告诉你雪儿怎么发生意外的。”他的话成功的阻止了温行远的挣扎,他静默下来了,他一直忘了问原因。

  唐煜心中苦得半死,希望简单说完后,温行远不会拿枪第一个毙了他,引狼入室,哎——

  “我家的客人展文扬——我想,他是爱上雪儿了,可是雪儿不看他,也不喜欢他。他是个很有独占欲的人,一直想得到雪儿,无法忍受雪儿已心有所属,将雪儿骗上车,想要偷偷带到台北,甚至回到日本。而雪儿拼命挣扎——最后跳车——”

  “那家伙呢?”温行远声音冷得像冰冻三千年的寒冰,平静无波的脸上有着山雨欲来的暴戾之气。他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唐煜按住他,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与强抑的怒气。

  “脚骨拆了,有脑震荡的倾向,我已让人送他回台北观察,到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

  “送他回去?”他爆发了:“在他对雪儿做出那种事之后,你竟然还将他送了回去!”

  “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你还想怎样?行远,我不能让你犯下杀人罪!你是我的小舅子,也是小雪儿赖以活下去的一切。好!你今天杀了他,下半生你在牢中度过,那雪儿要怎么办?守活寡吗?”他压低音量,却也气冲斗牛,唐煜含怒的敲醒他理智,分析给他听。“他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应了,也许他下半生都将成为植物人。”怪谁?就怪他自己无聊想当媒人而引狼入室吧!展文扬成那样子,唐煜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展文扬的父亲交代呢!

  温行远沉痛的看向雪儿——幸好她没有撞到头,可是全身都裹满了绷带,令他心中滴血不止,背上被尖石刺入,险些刺入心脏——老天!她小小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

  “难道我什么也无法替她做吗?”

  “看好小雪儿就行了!让她迅速恢复才是最重要的事,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如果展文扬还醒得过来,再来好好算账吧!”

  温行远眼眶红了起来——幸好——幸好——他不敢想象如果雪儿有个万一,他会怎么样?推开唐煜,他坐到雪儿床边,紧紧将她一只了无生气的小手放在脸上。雪儿——小雪儿——打他懂事就没有再掉泪的人,此刻却泪湿她一只小手;真的,感谢老天,没有将雪儿带走——他不能失去她——

  雪儿清晨一醒来就哭了出来,轻轻的啜泣声惊醒了温行远。他跳下床,咬牙忍住头上传来的晕眩感,坐在雪儿床沿,急叫:“怎么了?小雪儿?很疼吗?”

  “我完了,温哥哥——”由于背部伤势较重,她趴着睡,小脸埋在枕头中直流泪。

  温行远小心的扶她坐起,尽量不让她的背部碰到东西,他的手臂小心地环住她肩颈,接她入怀:“我叫医生来看一下,好不好?”他轻吻她额头。

  “全身是绷带,我完蛋了!变成丑八怪了!”

  老天!雪儿大小姐睁开眼第一件想的事竟然是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一个刚从鬼门关旅行回来的人怎么先担心起自己的美丑问题而不是安危问题呢?

  “雪儿——”温行远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嫁不出去,没人要了啦,我不要活了——”她哭得悲痛至极,恨不得干脆死掉算了!

  温行远温柔笑道:“还有温哥哥要呀,小雪儿不是一直想当温哥哥的新娘吗?”

  雪儿更形伤心的哽咽说:“我讨厌身上有疤痕,丑死了。你要娶,我也没脸嫁了!”

  “我会请医生把你的伤口治得连疤痕也没一个,好不好?别再伤心了。待会唐煜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雪儿让他拭去泪水,一抬头,才发现温行远满脸的苍白与憔悴,胡渣子更是长得乱七八槽,不复以往的光鲜。嘟嘴道:“温哥哥也生病了吗?没有听我的话定时吃三餐对不对?一点也不会爱惜自己。”

  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惨成什么德行,还敢老气横秋的教训温行远。他轻捏了下她红通通的鼻子。

  “还说呢!你又是怎么珍惜自己的,跳车?你的胆子比特技演员还大,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

  一想起跳车那一幕,豆大的泪珠又从雪儿大眼中扑簌簌的落下,颤抖的身子直往他怀中缩。

  “他要非礼我,说他要我,叫我跟他走,他说会娶我——车子很快的往台北方向开去,我好怕离你愈来愈远。本来开车门也只是要威胁他停车而已——可是——可是他的手抓住我,而我受不了他碰我,打掉他的手后,人也跌出去了——”

  好不容易才有点血色的脸又转白了,温行远连忙搂紧她,轻抚她秀发,叹道:“你可以在收费站逃掉呀,或者趁他停车加油时逃跑,不然到了台北还怕没地方逃吗?以后——小雪儿,我会永远保护你不受伤害——但,我仍要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为自己的安全设想,知道吗?做什么事都不可以伤害到自己!”他颤抖的声音充份显示了他害怕失去她。

  被他关心得这么强烈,雪儿心中好感动。她早就知道,偶尔出一点小意外,是件不错的事。但她可不敢明白的对温行远讲,不然伤口好了之后,就会有一顿皮肉之苦等着她生受。

  她抱怨着:“我讨厌医院,医味好重!呼吸得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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