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席绢作品集 > 囚蝶 | 上页 下页


  不想过去。但,怎敢违拗?就算有很多理由可以推拒,她也说不出口的。于是,她垂下螓首,缓缓走过去,他坐在床的外缘,那也就是说,她必须爬过他,躺到内侧去。

  有些认命,她一双莲足摆脱了绣鞋的包覆,才屈上一膝上床榻,便落入了他冷凉的怀抱……呀!今夜他是钟意体肤相触的。心中微叹,身子顺从地在他怀中柔软嵌合,由着他去。

  一屡劲风弹灭了烛火,满室的阗暗,是他喜欢的色调。

  “你实在是个适合我的女人。”他在她雪白的耳廓边缘舔舐,让她无法自己地微颤,总是禁不住他恣意的逗弄,像是把她当成什么稀奇好玩的宠物一般测试玩弄,只要兴致一来,往往乐此不疲。

  不,她一点也不适合他!从来不!

  心里这么驳斥着,但是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怎么不说话?”他问。

  “……要……说什么?”她微弱地问。

  “说说一些女人家的琐事,说一些日常生活的不满,或者是抱怨我多给了哪个几疋布、又是多给了哪个几两月钱。”不舔她了,将她身子扶正,鼻尖相触。屋内这么的暗,可是他那双眼却像是无所阻碍,能笔直从她眼里透视进她心坎里。

  裘蝶想保持沉默,可却也知道,他一旦问了话,断不容许别人以沉默来搪塞他。也许他正在为女人烦心吧?正需要跟她说说话来纡解一下吧?

  只好道:“爷……究竟是多给了哪个布?多给了哪个钱?”要她陪着玩兴师问罪这事儿,总得先提点她个主儿吧?她才好照着他要的说下去。

  不知怎地,他笑了。像是她已经说了什么取悦他的笑话一般,让他如此的笑不可抑。因笑而起伏的胸膛震动着她的身子,她不习惯这样的触动,于是悄悄地将身子滑落于床的内侧。也许等他笑够了,愿意放她一个好眠吧?

  可惜叶惊鸿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既然你消息如此不灵通,那就由我来提点了。住湖边的那个红头发的,还有住竹子里那个不吃饭只喝露水的,你有印象吗?”他的女人不多,大概六七个吧。不过他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她——裘蝶。

  因为好记,也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在一个很奇怪的情形下,两人兜在一块,说不上好或不好,就是这么过了这些年。

  “听说她们最近很受宠,分到的物量也就多了。”他平平陈述,感觉是事不关己的。

  “听说?听哪个谁说?”她问。

  “我也想知道是哪个谁在说,而又是谁允了她们多拿的特权?”

  裘蝶沉默了下,想起两个月前他不在燕楼里,几个女人趁机来烦她,非要她给些物质上的好处才肯罢休。她懒得处理,叫管事把她分配到的布匹绸缎以及银两给分出去,然后关上蝶阁的大门,谁来求见都不开,好不容易耳根才清静下来。看来她做得不够周全,让他知道了,也被这个烦到了。

  “你怪我吗?”她问。“怪我把东西分出去?”

  他转身,她眼一花,螓首已被安栖在软枕上,而他居高临下,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你该知道,这种事开了例通常后患无穷。”

  但当下若不这么做,她的耳根不会清静。何况她们要的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计较些什么?

  “没关系。”她只能这么答,被他的气息扰得自己心都乱了,有些无措地别开小脸,想躲开一些什么暧昧,但其实这样做不过是徒然,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还有什么事是觉得有关系的呢?”他问,然后自己笑着答了:“是了,你孤身一人在世,除了一条命,也没个其它了。可你连命也不在乎,像是随时欢迎老天取走一般,这样的人,就算天下至宝放你眼前,也可随时丢弃吧?!”

  他今天……为何这般多话?这样的兴致所为何来?她不懂,于是更加小心。

  “爷?”

  突然,一抹清凉的物品贴放在她颈项间,凉得她无防备的肌肤猛起—阵战栗。是……什么东西?他将什么东西放在她颈子上呢?

  “这是?”她伸手触摸,感觉像是拇指大小的玉佩。

  “冰魄寒蝉。”他的语气带笑,并道:“放你这儿,不许离身。”

  他的命令让她察觉这叫“冰魄寒蝉”的东西应该相当贵重才是。

  “也许爷应当藏在库房里……”

  “不,就放你这里。”

  “为……为什么?这种丢不得的东西……”他的语气是否有些恶意?她猜着。

  “没说丢不得。只不过会有些麻烦而已!”像是她的慌乱取悦了他,他的口气更轻松了。

  “那……若是我丢掉了……”

  “若是丢掉,你就得赔我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不明白,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称之为有价值?不待她问,他又径自说了:“你知道,燕楼不做赔本生意,我燕楼主更是不。”

  想来,他的言行与举止,是不需要她回应的了。于是她咽下一声叹息,不作声了。如果他龙心大悦了,应该愿意给她一个好眠。

  一段沉默之后,她以为今晚算是过完了,他也该歇息了,正昏昏欲睡时,他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

  “裘蝶……”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给我生个娃儿,如何?”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