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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一时间,房里好安静,纤纤所表演的这一幕,实在出乎每一个人的预料,过了好半天,自耕才叹口气说:“说实话,她虽然是我的女儿,我还是不了解她!她总会带给我许多惊奇!”

  “你知道吗?”佩吟深思的说:“我们是一些平凡的人,而纤纤,她实在是个天使!”

  “否则,”维珍接口:“她就是个傻瓜!再否则,她就是世界上最最聪明的女人!”佩吟想着维珍的话,她对维珍深深点头。

  “你有理!”她说。室内静了片刻,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终于,维珍长叹了一声,她无精打采的,怅然若失的站起身子:“我也该走了。闹过了,吵过了,戏也看过了!很无聊,是不是?我为自己悲哀。”

  佩吟握住了她的手。“等一等。”她说。“还等什么?各种没趣都已经讨到了!”

  “你还有问题没解决,”佩吟盯着她:“那孩子的父亲,是××航空公司的空服员,名叫程杰瑞,对吧?”

  维珍惊跳了。自耕也惊跳了。“你怎么知道?”维珍问。

  “第六感。”佩吟笑笑。“事实上,你跟我提过那个空服员。怎么?他为什么不要这孩子?”

  “他怎么会不要?”维珍瞪大了眼睛。“他要得要命,但是——”

  “他失业了!琳达把他解聘了,你不能嫁一个无业游民,你又舍不得拿掉这孩子。维珍,你是认真在爱程杰瑞吧?”

  “某一方面是认真的,只是,他太没出息!”

  “人生的事很难讲,”佩吟掉头去看赵自耕。“我看,你该见见那个年轻人,你不是有家传播公司吗?我想,他是第一流的外交人员!你如果要找负责人的话,我帮你推荐一个。”

  赵自耕用惊佩的眼光望着佩吟。

  “我看——我应该接受你的推荐。”

  维珍不相信的看着他们。

  “你们——真的要他负责一家传播公司?”

  “明天上午,叫他到我的办公厅来看我!”赵自耕肯定的说。“不过,警告他,不许再闹桃色新闻!”

  维珍的眼睛里,忽然蒙上了泪光,她咬咬嘴唇,想笑,结果,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在佩吟的肩上,她哭得抽抽噎噎的,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的说:“我——好傻,我——像个傻瓜,是不是?”

  “我们每个人,有时都会像个傻瓜。”佩吟说,拍抚着她的背脊。“天都快亮了,你要为孩子保重自己,我叫老刘开车送你回去,嗯?”维珍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维珍走了,颂超和纤纤在楼上,书房中又只剩下了佩吟和自耕两个人。

  他们并肩站在窗前,经过这样轰轰烈烈的一夜,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黎明前的曙光,正在云层后面放射,把所有的云彩都染成了发亮的霞光。

  自耕紧紧的搂着佩吟,他说:“你知不知道,你有一项很大的缺点。”

  “是什么?”

  “你太聪明,而且——有点狡狯。”他想着她如何“诱”出维珍怀孕的漏洞。“你这种女人,会让男人在你面前显得渺小而无能。我真不知道,我这个律师,是不是应该让给你来做?”

  她笑了。把头偎在他肩上。

  “这缺点很严重吗?”她问。

  “很严重。”他正色说:“可是,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是应该把她的缺点一起爱进去的,所以——”他吻她的耳垂。轻叹着:“我爱你的缺点!”

  她更紧的靠着他,阳光终于透出了云层,照射在窗台上的一排金盏花上。赵自耕微微的吃了一惊,他说:“是谁把窗台上的金鱼草搬走了?而放上这么多盆金盏花?我不喜欢!”

  “是我。”佩吟说。“金鱼草和金盏花放在一起很不谐调,所以我全换上金盏花,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发生感情,就由于一盆金盏花,纤纤和颂超也是的!”

  “你知道金盏花代表的意思吗?”自耕不安的问。

  “我知道,它代表离别。”

  “你不忌讳?”

  “放上金鱼草,就不忌讳了,是吗?”

  “那成了一句话:离别了,傲慢!”

  佩吟瞅着他,含笑点头。

  “现在是好几句话!”

  “什么话?”

  “离别了,离别。离别了,离别。永远离别了,离别。”她说着,笑得更甜了。“你该懂得负负得正的原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和离别告别了!换言之,是:永不离别!”

  他又惊又喜又佩又赞的瞪着她。吸了口气。

  “你知道吗?你又多了一项缺点!你太敏捷!”

  “我知道。”她笑着。“你只好连我的缺点一起爱进去!”

  阳光更灿烂了,把那一排金盏花,照耀成了一排闪亮的金黄。每一片黄色的花瓣,都在太阳光下绽开着,闪耀着,盛放着。迎接着那黎明时的万丈光华。

  (全书完)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廿七日深夜初稿完稿
  一九七九年一月十七日初度修正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六日二度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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