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虚阁网 > 季可蔷 > 燕燕于飞 | 上页 下页 |
| 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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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她总是痴痴等待着他,日复一日,她等到的只有他的冷落,他的躲避,即便偶尔来她屋里,好似也是极为勉强,巴不得睡过一夜就立刻离开。 渐渐地,她学会不再去等,不再对他抱持任何期待,不承想…… “这满天烟花,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金于飞怔忡着,男人醇厚的嗓音彷佛还在她耳畔撩拨着,她却不知如何是好。 “还记得吗?很久很久以前,你也曾在这样的月圆之夜,邀请我一同赏烟花。” 她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会忘?只是她没想到他不但就是前世那个人,也未曾遗忘那教她心伤的往事。 她有点生气……不对,是近乎狂怒,熊熊烈火在心口焚烧着,恨不得咬下一口他的心头肉来泄愤! 玉怀瑾就是玉凌风,他果真就是她最讨厌的那个人,她恨他! 她几乎是匆匆逃离那家酒楼,也不管他在后面追赶,上了马车就命令家仆立刻赶回府里,一个人来到了那在闇夜当中显得格外阴森沉重,教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玉氏宗祠。 她不知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只觉得这满堂的祖先牌位彷佛都在肆意嘲笑着自己,尤其是属于自己的那一面。 玉门金氏之位……她曾经心心念念能坐稳镇北王妃之位,却一直求而不得,直到死后,才得了一面小小的、卑微的牌位。 简直可笑! 一股怒气噎在胸口,她蓦地冲上前,伸手就想拿起自己那面牌位。 一旁看守宗祠的仆役见到她鲁莽的举动,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冰冷,慌忙过来阻拦。“少夫人,你不能乱动!” 为何不能?今日,她就要砸了这面牌位,砸了自己所有的痴心妄想! “你闪开,别挡着爷的路!” 爷?仆役整个人愣住,只觉得这情景以及少夫人这自称十分荒唐,脑子都不够用了。 趁他分神之际,金于飞上手就拿起牌位,高高举起,正想用力往地上砸,仆役刹时醒过神来,双腿一软,跪了地。 “少夫人不可啊!这牌位还是大爷特别命人订做的,您要是真把它给砸了,小的这颗人头就保不住了……”仆役哀哀哭求,又重重磕起头来。 金于飞却是陡然愣住,不敢置信地望向仆役。“你方才说什么?这牌位是大爷命人订做的?” “是啊。”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少夫人您嫁进府里前几日。” “那之前呢?难道这镇北王妃的牌位……之前都没有吗?” 仆役颤抖地摇头,金于飞蓦地胸口一冷,一颗心沉下。 所以并不是她去世后,玉凌风便给她设了牌位,而是直到百年之后,他转世重生,才特意做了这件事。 “为什么?”她茫然不解。 “因为我想弥补你。”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一震,愣愣地回头望向那个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你先下去吧。” 玉怀瑾转头吩咐看守的仆役,那仆役如蒙大赦,连连磕了几个头后,起身踉跄着脚步离去。 偌大的祠堂内,只留玉怀瑾与金于飞相对而立,以及数十位再也无法开口的玉氏祖先,沉默地见证这一幕。 玉怀瑾停定在金于飞面前,深深地凝视她。“不是我那时候不想给你设牌位,而是你离世后不久,我也跟着走了。” 微哑的声嗓带着几分叹息的意味,她听着,惊骇难抑。 “我以为……你是死在战场?”她查过史书的,史书分明记载着他死于一场与北辽的战事,跟那日雪地的刺杀无关。 他涩涩地苦笑。“我也很意外史书如此记载,或许是因为当时的皇帝有安定人心的考量吧,镇北王死在战场,总比死于一桩刺杀阴谋来得好。” “那你……不恨我吗?” “我为何要恨你?” “你难道就不怀疑那场刺杀与我北辽有关?就没有想过,我嫁予你做王妃,表面是为着两国和平,其实是埋伏在你身边当细作?” “我一直这么怀疑,从你嫁进我镇北王府的头一日,就不曾松懈过对你的戒心。” 呵,她就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从来就没真心把她当成他的妻。 她只是一个他不得不与之周旋的政治棋子而已。 金于飞笑了,或者是她自以为在笑,其实眼里闪烁着莹莹泪光。“你早就猜到我是你前世的王妃了吗?那你为何在这一世还要娶我?” 他语带怅然。“原本是想着,既然失去了你,我这一世再娶哪个女子都无所谓了,谁知迎你入府之后,我却在洞房花烛夜那晚,察觉了你很有可能就是小燕子——” “别那样叫我!”她激动地打断他,心口强烈地痛着、绞拧着,几乎透不过气。“那是我的家人,与我最亲的人才能喊的小名。” “我就是你的家人,也是你最亲的人……” “住口!”她颤声低语。“你别再说了,你怎么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欺骗于我?都是谎言,是假的……” 她泪眼蒙胧地瞪着他,字字句句皆是沉痛的控诉,他觉得自己的胸臆也跟着绞痛起来。 “我没说谎。”他认真地盯着她。“无论你信或不信,即便我曾经对你百般怀疑,我也从来没厌弃过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王妃,是我唯一的妻。” 怎么可能?金于飞紧紧掐握着手心,全身如遭冰火两重天,冷热反覆煎熬着。 “你不怪我引来那场雪地的刺杀?” “我仔细想过了,那场刺杀如果真与你有关,你又何必为我挡箭,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也许我就是豁出去了呢,反正你死了,我也难逃大齐皇帝的追究,不如与你同归于尽。” 玉怀瑾闻言,面色一沉,默不作声。 金于飞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并非毫无动摇的,只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推论,但他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同样的,她自己也无法举证。 她冷冷一笑。“你其实并不完全相信我,对吗?” 是的,他觉得自己不该相信她,但脑海里总有个声音蛊惑着他去相信,而当他想不顾一切去相信时,却又有一道奇异的藩篱在他与她之间画下界线。 他常常想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怎样一段纠缠不休的孽缘? “那你呢?”他安抚不了自己躁动的内心,只能反问她。“你愿意相信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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